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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天南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山坡顶部,秦朗从衬衣上撕下了一根布条,死死勒住了已经被血染红的左臂。
或许是运气使然,老五的子弹只是击穿了他的左臂,而他的那颗子弹,则穿透了老五的心脏。
光头汉子躺在杂草丛中一动不动,脸上却带着释然的笑。秦朗看了一眼,懒得去想那么多,他要亲手抓住秦天南,必须。
由于左臂完全不能动,还有枪伤的失血,让他爬山的速度慢了不少,但是一想到小菲的不幸,李谦的惨死,师父的牺牲,他便重新有了力气,靠着一只胳膊不断向上爬去。
等他终于爬到坡顶,却发现那前面已经没有了路,只有一个巨大的矿坑,十几米的落差之下,是一汪死寂的黑水。如果齐勇还活着,
在那将近八十度的斜坡上,秦天南背对着他站着,像是一尊雕像。
如果齐勇还活着,看到这副情景,一定会放声大笑,因为这个地方正是他当初带着田甜查案找到涉案车辆的地方。冥冥之中,秦天南慌不择路,自己走到了尽头。
秦朗手中枪平举,指向秦天南,一步步逼近,“秦天南,转过来,手举过头顶!”
秦天南缓缓转身,面无表情看着正向自己走来的儿子,不,应该是敌人。
他没有举手,而是冷笑连连,“老五这个废物,我就知道他杀不了你!”
两人之间只有两米多远了。秦朗站定,继续重复刚才的话,“我让你把手举起来!”
秦天南没动,“秦朗,大义灭亲的感觉不错吧?如果我当初知道你是这么个畜生,就该早早把你掐死。”
“秦天南,我告诉你,我宁愿从来没来过这个世界,也不想是你这种人的儿子。不,你根本不是人!像你这种恶魔,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你也不配有家人!”
“哼,别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你以为你是怎么长大的,还不是靠我这个恶魔赚来的脏钱。现在你翅膀硬了,大义凛然了,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摆脱你是我秦天南儿子这个身份吗?就算你杀了我又如何?谁不会知道你爸就是那个无恶不作的恶魔,人们没那么健忘!还有陈菲,你以为她会怎么看你呢?一个拐卖了她,间接害死了她爸爸的恶魔的儿子。今天之后,她会知道所有真相,她还会那么爱你吗?哦,对了,你们其实还应该感谢我,要不是我把她卖到山沟沟里,你也碰不上她,也没有你们现在的如胶似漆呀!只是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喽!”
秦天南说着说着忽然放声大笑,好像一切都万分滑稽,好像秦朗就是个笑话。
秦朗神色一黯,他到现在都没敢向陈菲说出真相,或许,小菲会不顾及那些,仍旧对他不离不弃。但是他自己呢?他能过得了自己这一关吗?那种深深的负罪感,真的可以做到不管不顾吗?未来很长,如果这个心结还在,他确定,他们是不会幸福的。
秦天南冷笑,“怎么不说话了?被我说中了吧?你可能还没想到一个问题。是,你今天大公无私,亲手将自己的爸爸抓获,你会受到表彰,会升官。然后呢?你以为所有人都会理解你吗?省省吧!我告诉你,会有很多的人,他们会表面上说你大义灭亲,干得漂亮!然而背地里,他们会说什么?秦朗就是个白眼狼,畜生,亲手害死了自己的亲爸爸。你在他们口中,一样也是恶魔,比我强不了多少!”
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劳累过度,亦或是被秦天南刺激,秦朗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身体不住颤抖,连同手中的枪也在颤抖着。
秦天南又向后退了一步,“哆嗦什么?来呀,我是不可能束手就擒的!那帮人想要审判我,省省吧!你要是不开枪,我就跳下去了,我看这应该有十几米,如果脑袋朝下的话,估计应该活不了了吧!”
“站住!”秦朗似乎反应了过来,枪口重新举起,手指却在扳机上颤抖着。
“有本事开枪啊!开呀!”秦天南声色俱厉!他自知已经跑不掉了,不如来一个痛快的,如果秦朗这一枪开了,他倒是解脱了,而秦朗心里则会再加上一个沉重的包袱,那也将是他的报复!
“朗子!”一声粗犷的喊声从身后响起,秦朗不用扭头便知道,是刘黑塔带人追上来了。
秦天南一看秦朗背后十几米外的七八条身影,知道时候到了!他决然一笑,张开双臂,一头向着矿坑底部就扎了下去。
在这一瞬间,秦朗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飞身冲向陡峭的斜坡。他绝不能让秦天南就这么死了,他必须接受法律的惩罚。
秦天南原以为自己就这样解脱了,没想到忽然脚脖子被一只手死死抓住了,他下坠的趋势骤然停住,脸狠狠磕在斑驳的地面上,鲜血崩流。
秦朗中枪的左臂拼命扣住了一块突出的石块,右手死死抓住秦天南的脚腕,口中大喊:“老塔,过来帮忙!”
刘黑塔等人见到坡顶上的情景,也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恨不得马上飞过去。但他们就算再快,也快不过秦天南另外一只脚踹向秦朗的速度。
左脚被抓住,秦天南的右脚狠狠向着秦朗的胳膊踹了一脚,他的皮鞋跟重重敲击在秦朗本就已经接近极限的手腕上。
一阵剧痛传来,秦朗的右手一松,秦天南迅速下坠而去。也正因为秦天南的这一脚,秦朗摇摇欲坠的身体彻底失去了平衡,受伤的左臂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彻底松脱。
秦天南在前,秦朗在后,两人顺着几乎垂直,满是碎石的斜坡翻滚而下。下落五六米之后,秦朗的头猛地撞到了一块突出的石头上。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彻底变成了黑暗。
“朗子!”
“师兄!”
“副队!”
“秦朗!”
随后追上来的人眼睁睁看着两人滚落而下,在那一汪黑水中溅起了两朵巨大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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