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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第1页）

姜珩见自己的男装并未换下，稍稍安心，趿鞋下床，出了屋子。门两边挂了艾蒿和雄黄，前面仍摆设木架，上放簸箩，她取里面的东西嗅闻，认出络麻、白术、川穹几味普通药材。

她心中一惊，跑到外面牌坊下去看，只见头顶额扁用颜体黑墨写了&lso;药庐&rso;二字，笔力遒劲，气韵流畅。复走进去，本想去寻裴言昭在何处，却被石桌上几页用砚台压着的纸张吸引过去。纸张写的是些她不精通的药草药理，字迹润圆潇畅，好似同出于写额扁的一人。

&ldo;你醒了啊。&rdo;

姜珩正想挪开砚台拿起来细观，闻声做贼似的缩回手，藏于身后，踅身。

男子双肩背竹篓，后堆新鲜采集的草药。他身穿不染尘埃似的月白右衽长衫，束逍遥巾，眉若风裁，五官隽朗。人长得不错，品性不知如何。

姜珩拱手行礼，指桌相问：&ldo;敢问，那是你写的吗。&rdo;

男子循望，颔首，一壁摘下背篓，给药草归类分放：&ldo;是我写的。有什么指教吗？&rdo;

姜珩再度施礼：&ldo;原来是薛公子，失敬。&rdo;

&ldo;哪个薛公子？&rdo;

&ldo;薛青暮，薛公子。我认错了？&rdo;

&ldo;你是如何得知的。&rdo;薛青暮感到诧异，他来药庐学医已经两年多，快淡忘尘世，尘世也忘记了他，除了薛府每年派来的人，还有谁认得他？

姜珩还指桌面，流云侃道：&ldo;大家师承一脉，有迹可循，譬如王献之向其父王羲之习书书法，王羲之拜师在钟夫人门下，钟夫人又师承钟繇。我侥幸读过一篇大学士薛老爷子对治理蒙古的策论文章，这等云锦天章里面的内涵，我是不大懂了，但字是反复观了数遍，还曾临摹过。&rdo;

&ldo;你的字迹跟薛老爷子的风格相像，我又听闻，薛家两年前出走了一位不恋权势、隐逸山林的膏粱子弟。斗胆猜测，你就是内阁辅臣薛远鸿薛老爷子的孙儿，薛青暮了。&rdo;

薛青暮深深看了她一眼，继而一笑：&ldo;什么不恋权势、隐逸山林，姑娘谬赞，我就是一逃禅煮石之辈罢了。这里不似燕京的广夏细旃，不晓得你住得惯吗，缺什么尽管说，我让药童添置。&rdo;

薛远鸿是保和殿大学士，可谓内阁首辅，是皇帝最倚重的大臣，没有之一。薛家不仅在于四代辅君功绩无人可匹，且不勾结、不站党，不仅为皇帝信赖，常为一些春夏旱涝灾区放粮拨款，于平民中口碑也是极好。

姜珩想，那段云赋不喜钱财不恋名声，但一个人，总有他的弱点。念他为国为民，说不定看在同道中人薛远鸿的面子上，会答应给裴言昭治病，便想跟这位薛公子交个朋友。

然他不愿提及薛家，很快转移了话题，姜珩借不到这份光，也不敢冒进惹人厌烦，轻笑着顺他答：&ldo;寒木春华，各有各的好，燕京是繁华阜盛，这里是桃溪柳陌，偶尔换换风景，我觉得蛮新鲜的。倒是打扰到你们了。&rdo;

这份不虞之誉，薛青暮头一次听，也可能是来访客人太少的缘故，他客气回：&ldo;你们能来，犹闻空谷足音，谈不上打扰。&rdo;

姜珩四下顾盼：&ldo;我的朋友，也被你们救了？&rdo;

&ldo;嗯，他在那间屋休息，你可以去看他。&rdo;薛青暮指了东厢一间屋子。

姜珩：&ldo;这是过了多久了，他没有毒发身亡？&rdo;

&ldo;他吃了药你不知道吗，&rdo;薛青暮看她不知身处何年何月的懵懂样，道：&ldo;没过多久，按照那位兄台的毒性来看，你们爬了最多不过六个时辰的山，然后你们都昏倒在山上，被药庐的弟子发现，抬了上来。&rdo;

姜珩有诸多不解：&ldo;山下一个老伯告诉我，到达药庐要绕上八十一环，约四五百丈。难道这里不是段镇抚开设的药园。&rdo;

薛青暮看着她，一时不知从何说起：&ldo;这消息的确是段家药庐放出去的，老伯没有说谎，但其实，并没有五百丈那么高，只是为了考验来人的意志力。这个主意是药庐的弟子想出来的，至于我师父肯不肯帮你们医病，要等他来才知道，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了。&rdo;

&ldo;考验意志力？那我们算通过了吗，所以你才救我们上来？&rdo;姜珩还真以为要走上十天半月呢。

薛青暮微笑，眼中透着一缕油然的钦佩：&ldo;求医问药者雇人八抬大轿上来的人不少，但遵循我们的规定，只由家人带上来的，你们是第一个。姑娘被抬上来时，气息比中毒的人还虚弱，至情至性，不管你是病人的朋友还是心上人，当然算通过了。&rdo;

姜珩还有不解：&ldo;怎么要设这么古怪的要求，只能由挚友家人带上来。&rdo;

&ldo;这牵涉到我师父一点私事，需要人帮他达成愿望作为治病的交换条件。&rdo;

&ldo;那愿望必定不简单，所以雇佣来的人不会尽力去做，唯有心性坚韧的人，才可能助段镇抚达成心愿。&rdo;姜珩接话道。

薛青暮点头：&ldo;姑娘真是聪明。&rdo;

&ldo;那段镇抚什么时候过来呢？&rdo;姜珩询问。

&ldo;这个不用着急，我师父答应过来看，就不会等到病人出了事才来，裴都督吃了药，暂时不会有事。&rdo;

对方说出裴言昭的身份，姜珩忙道：&ldo;忘了同你交待，里面躺的正是此次征伐鞑靼的五军统帅裴将军，我是他的夫人，姜珩。&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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