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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猫酒馆8（第2页）

“我打扰到你了吗，我从你的眼睛里能看的出来。”我轻声的说。她摇了摇头，示意我坐下。

我刚想坐下的时候，外面骂骂咧咧的进来了一群人。一个穿着棕色衬衫，嘴里叼着一根烟的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与之同行的人，在光影的斑驳中。

“雨夜里，一群互不相识的人，在一起喝酒，这剧情，不在我之前构想的剧本里啊。”领头的棕色衬衫男，他拿下沾满了雨露的眼镜，擦了擦，满脸笑意的看着我们，老板问他喝点什么，他指了指后面的酒柜说道：“一瓶芝华士，是我一个人喝的，另外，在座的每个人，我都请一轮。”

他身边的那些人，一开始有些诧异的看着他，随后便冲他点头示意，举杯庆贺。他接过老板递过来的一瓶酒，猛喝一口，接着摇摇晃晃的冲我们走过来。我皱了皱眉，我挡在他面前，“这边有人了，你换个地方。”

他听完哈哈大笑起来，甚至笑出了眼泪，又喝了一口酒，随后歪着头看着我说：“你凭什么让我走，你知道你在用什么语气和我说话？”他随后看向喝酒的众人，把酒瓶使劲的砸在地上，碎片散落一地。“我不明白你的用意，这位女士目前的状态，不太想被人打扰。”我不耐烦的示意他小声点，同时用身体挡在她面前。

周围的人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响声，纷纷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他继续掏出一根烟，快速的点燃，猛吸了一口，随后捂住脑门，很是头疼的说：“为什么，你要破坏今晚的这种氛围，Whoareyouandwhatdoyouwanttodo?”说完他又哈哈大笑起来，眼神扫向我的时候，一种让人心里很不舒服的，带着意味深长的讽刺感夹杂其中。他招呼身边的人过来，但是那几个人好像不为所动，又或许根本不认识他，他在虚张声势，而我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此刻，我转移视线，注意到一开始跟随他的那几个人，一个拿着啤酒，露出幸灾乐祸表情的年轻男子；靠在柱子上，端着洋酒杯，面无表情的中年男子；一脸错愕，随后恢复高冷姿态，咬着鸡尾酒杯沿樱桃的少女。他不依不饶的继续靠近我，我下意识的用手摸了下腰间的配枪，不料这个动作被他看在眼里，随后他竟然大步走上前抢过我的手枪，就在那一瞬间。

周围的人四下散开，他拿起手枪，枪口对我。下一刻，他环绕着众人笑了笑，接着将枪口塞进自己的嘴里，对着众人比出中指。我不担心他的下一步，因为枪里还没有装子弹，他也没有开保险，只是这今晚的事态已经发展到我无法理解的局面，想到这我心烦意乱，对着他大声呵斥：“你就像个小丑一样，他们根本不认识你，你再怎么哗众取宠也没有用！”

他从嘴里拿出手枪，他开始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哭泣，他断断续续的对众人解释道：“今晚的所作所为，就不是我的本性。”我走上前，拿走那把手枪，收回腰间，把他带到另外一个沙发上，让老板看住他，我则呼叫外援。此刻，我注意到她看我的眼神中带着仇视，我走向她的时候，她站起身，从手里掏出一把折叠匕首，朝我胸口的位置刺来。

下一秒后，我缓缓睁开眼，但是看到的只是头顶的一片空白。我侧过身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蓝白色的病床上，整个房间空荡荡的。我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躺了多久，只看到右边的窗外有一棵孤零零的绿柏，在夏夜的风中摇曳着，我苦笑，又是一个深夜，又是一个漫漫长夜。

手机不在我身边，房间里也没有钟表，我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也不知道我在哪，我想呼叫护士，这才发现床头没有呼叫器，整个房间也不像一个病房，而像一个牢房。最后我的视线移向左边，那边的门口似乎站着一个人，我看不清他的脸，他看到我醒来，立马侧身走开，随后，我听到走廊里有几个人的脚步声，有女士高跟鞋的不紧不慢和男士软皮鞋跟的一阵急促。

我现在只记得我在醒来前，在一个下着骤雨的黑夜，在那家叫死猫酒馆的地方，遇到了几个奇怪的人，那个让我看一眼就觉得心疼的女孩，那个让我看一眼就讨厌的男人，最后，一把枪曾指向我，一把刀将刺向我，而下一秒，我就回到病床上了。想到这里，我立马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没有伤口，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我完成队长交代给我的任务了吗？那两个人基本可以确定是我要找的目标，那最后一个嫌疑人又是谁？

突然，一阵有力的敲门声响起，立刻打断了我的猜想。我翻身，门后一个穿着警服，身材消瘦的警察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我。光线太暗，我看不清他的脸。我想张口让他进来，但是我很久没有喝水了，嗓子干的厉害，我用力的清了清嗓，随后发出嘶哑的声音说道：“进来。”

门推开了，他走了进来，脱下警帽，朝我走了过来。“队长...”我坐了起来，看向一脸阴沉的杜鲟。杜鲟默不作声的从我身下抽出枕头，放在我腰后，随后他掏出一盒三五香烟，抽出两根放在自己的嘴边，点燃后，递了其中一根过来说道：“抽吧。”我接过那根烟，在一阵蓝色的烟雾缭绕中，我们两个人相对无言。终于，他先开口问我：“你知道你在哪吗？”

我吐出了一口烟雾，苦笑着说道：“应该在医院吧，那我在这里多久了，我的任务失败了吗？”杜鲟回答我说道：“你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你最后记得你在哪吗？”“我，我最后在那家死猫酒馆里，好像是被人捅了一刀，但是...”我开始细细回忆，脑海里开始闪回那些片段——大雨，酒馆，老板，女人，男人，我的那把配枪，刺向我的匕首...杜鲟看着我痛苦的表情，他拍了拍我的肩淡淡的说道：“你现在在精神病院，你从未出去过。”

“队长，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说完我猛烈的咳嗽起来，我迅速的起身，我想验证他的话是错误的，但是当我打开灯的一瞬间，一张蓝白色的床和一个生锈的铁窗毫无保留的出现在我的眼前，这不是医院！这是精神病院的病房，还是重症病人住的那种！因为这四周的墙壁上都贴满了白色的防撞护板，他进来打开的那扇门，也是一道铁门！

杜鲟站起身，看着在房间里四下打量、不知所措的我，指了指窗外说道：“你看，那是我工作的地方，我有的时候能看到你，你有的时候也能看到我。”我跌跌撞撞的走过去，看到那是一栋蓝白相间的建筑，上面是南柠市公安局这几个大字。“我不是你的队长，你是一个病人，我有时候在天台抽烟的时候能看到你，还有一次下着大雨，你叫我队长，你还记得吗？”杜鲟说完后，我的大脑变得一片茫然，开始剧烈的头痛起来，我的眼睛也迷离了起来，一幕幕的记忆开始像幻灯片，不停的闪回。

第一幕：我记得那天，天气晴朗，于是独自来到南边的荒废小院去散步。这里杂草丛生，导致很多病友随便大小便，以至于之后，除了我就没人愿意过来，但是我每天下午都会过来散步，只为见一个人。那个男人，他有时候会出现在对面楼的天台上，身穿深蓝色警服，在那里一个人抽着烟。有一次他们出警的时候，我透过围墙上一个残缺的洞，看到有人叫他的名字，那时候我才知道他叫杜鲟，是一个好警察。而我在这里只是一个混吃等死的精神病人，不知不觉已经过去2年多了...

第二幕：我记得那天，下着暴雨，到点了我没有去吃饭，而是照例来到小院。我在雨水里不知道站了多久，终于在一阵电闪雷鸣之后，我透过墙上的那个洞，看到他从一辆警车上下来，于是我立刻颤抖的喊道：“队长...”他在远处听到了我的呼喊，没有撑伞就直接来到了我的面前，一墙之隔，两个世界。他的眼神坚毅，随即又带着一丝怜悯，他示意我回去，我没动，而是模仿起了他的同事，立正，右手缓缓抬起，他也立马回了我一个礼，随后他用命令的口气对我说道：“我命令你现在回去，这是你的任务...

杜鲟点燃了第二根烟，烟雾升腾，我的思绪也暂时的回来了，他缓缓的说道：“你其实从不孤独，我虽然不是你的队长，但我是你唯一的朋友，后来我利用职务之便弄明白了你是怎么进来的，我替你感到惋惜，你其实并不是精神病人，你原本经营着一家叫做黑猫酒馆的店，你还记得吗？”

“我不能再看到自己的朋友深陷过去，你还年轻，我不希望你的下半生都在这里度过，我在了解了你的全部情况后，我和一个我们警队的心理医生一起联手，终于把你拉了回来，从过去。”杜鲟扔掉第二根烟的烟头，打开窗，一阵凉风吹了进来，他转身，郑重的看着我说：“你想起什么了吗？想起了之后，你也该放手了。”

第三幕：我记得那晚，月色真美，风也温柔。大概在三年前，我在一家小酒馆里遇到了她，我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后许久，终于我拎着两瓶科罗娜啤酒走了过去，和她搭讪并开始交谈起来。和她聊的很是开心，我发现我们有很多共同的爱好，比如都喜欢猫，喜欢喝酒，喜欢周杰伦的歌等。从那之后，我们成为了朋友，再后来，我们发展成了恋人，她的名字叫顾生澜。半年后，我开了一家酒馆，我们还一起养了只黑猫，所以给那家酒馆取名——黑猫酒馆。我们原本约定攒到钱之后就结婚，一起搬到海边，买一间带大阳台的房子，但是后来...

第四幕：爱是在雪地里写诗，边书写，边消失。那一天晚上，我们的人生都出现了转折。酒馆来了一个男客人，他在喝多后和我产生了矛盾，我们大打出手，最后他跑掉了。直到第二天下午，我们来到酒馆才发现，我们的小猫被人下毒死了，为此她和我大吵了一架。那从之后，我从一开始的百般包容她，渐渐变得不耐烦了。我开始疯狂的酗酒，每次她劝我别喝了，我都听不进去。再后来有一天，我对着她说了很难听的话，她哭着跑回了家。第二天我清醒的时候，为了挽回她，说的话连我自己都瞧不起，但她坚持不愿见我，我索性就在酒馆待了足足29天。第30天的时候，我去了她家找她，她的家人和我说她割腕了，人是救过来了，但是得了很严重的心理疾病，已经送到国外治疗了，让我以后不要联系她了。我回到黑猫酒馆，看到那个曾经我们一起挂上去的牌子，我想了想，随后便踩在凳子上将取了下来，小黑死了，她也走了，索性就改个名字吧...

“让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刚刚做的梦如此真实又漫长。”我看了眼杜鲟的手机，时间显示已经是凌晨1点了。“那是我们警队的心理医生在对你进行催眠，你在梦里发生的事，一部分是你的曾经，一部分其实是你的幻想。”“为什么我才想起这些事？”“医生说你的主要人格被其他两种人格占据，现在的你，才是真正的你。”“另外两种人格是？”“表演型人格障碍和边缘型人格障碍，而你自身的人格的分裂导致你遗忘了过去。”“从哪证明？”“你看一眼你的手腕吧。”

一个红色的腕带赫然在我的左手手腕上，它被我的衬衫袖子遮挡了起来，以致于我现在才看到，而我穿的是一件棕色的长袖衬衫，那是她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之一。我缓缓抬起头，看着杜鲟：“梦境里，她为什么会拿刀刺我？”“因为梦境里总是和现实是相反的。”门外进来一个女人，她踩着高跟，径直的走了进来，一双高傲又锐利的眼睛直视着我，杜鲟对着她点点头，然后对我说道：“她就是我们警队的心理医生，几个小时前，是她引导并催眠了你。”

她来到我的身边，深吸一口气，目不转睛的看着我说道：“让你在梦境里回到酒馆之后发生的那些，说明你的心理防御机制终于不再只是逃避，而此刻的你，我觉得真正回到了现实。”我笑了笑，摇了摇头，直视她那画了淡淡黑色眼线的双眼：“那其实也是我最想回到的地方，很遗憾的是，那些酒精也只能麻痹神经，但不能遗忘我们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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