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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俭顿时又蔫了,他实在不敢想像娘知道了以后会有怎样的伤心。本质上他还是个柔顺的有孝心的孩子,不肯让娘对他太过失望。
克勤逼问他:“干还是不干?”
克俭觉得他整个人都被克勤溺进水坑里去了,除了点头之外他别无活路。也直到此时他才知道语嫣原来只是克勤的诱饵,他心里隐隐有一种悲哀。
当天晚上,他敲着诊所的后窗口,把绯云叫了出来。他谎说带她去看电影。绯云信了他。以前他们也经常双双出去看电影看戏的。一般来说心碧和暮紫对他们外出玩耍不加阻拦。都已经是民国三十多年了,风气跟从前不一样了。再说两家早就订了亲,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克俭把绯云带到了克勤住的旅馆,说是要叫上克勤他们一块儿去。绯云一步踏进了房间,房门忽然就关上了,克俭不知了去向。绯云心里一惊,刚要开口大叫,嘴已经被身后的克勤一把捂住。克勤死死把她的双手扳到身后,又用她自己的长辫子塞住她的嘴。绯云满口都是头发,呛得一个劲作呕,眼泪也冒出来了,哭又哭不成,说又说不出的样子,更显出一副梨花带雨的楚楚可怜。克勤越发兴起,多了平常十倍的力气,把踢蹬不止的绯云弄到了床上,三下五除二地得了手。
绯云口中堵着头发,出气不畅,已经是浑身瘫软,克勤蛮横进入她身体的瞬间,她心里连气带急,一下子竟然昏死过去。这一来克勤也觉得扫兴,胡乱动弹了一阵,见绯云昏昏然没有反应,只好草草了事。
绯云醒来的时候,克勤已经不见踪影,只有克俭跪在她床边,眼睛哭得像桃。绯云迷迷糊糊记起刚才的事,先以为是做了个噩梦,要想爬起身来,下身却是一阵刺痛,再低头一看,床单上红红一朵血花。绯云这才确信自己已经遭了强暴,不觉又惊又怕,跟着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克勤沾过一次绯云的身子,感觉有点索然无味。他想到底是小地方长大的女孩子,看着水灵灵鲜嫩嫩的,咬一口却如同海阳街上卖的一种菜瓜,一点甜味也没有。比较起来,自然还是语嫣这样的女人更解风情,虽说不那么新鲜,却能让你吃得可口。
克勤此后便不再在克俭面前提绯云的事。这使得克俭暗自庆幸,他想只要绯云不说出去,家里人谁也不可能知道。他试探着问绯云,会不会把这事告诉她爹?绯云反过来眼泪汪汪问他:“你日后还会不会娶我?”克俭哪能说个“不”字?当下又是赌咒又是发誓。绯云这才说,她不会告诉她爹的,她能有脸对爹爹开口吗?克俭一颗心才放回了肚里。
两个人照旧像平常一样相处。心碧和暮紫谁也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妥。
却不料绯云的身体发育得太过健康,简直就是肥沃到极点的土地,掉进去任何一颗种子都能生根发芽。当医生的薛暮紫很快发觉了女儿的反常:她怠倦思睡,脸色黄黄的,胃口也变得挑剔起来。有一天父女俩吃饭时,绯云吃了几口忽然作呕。薛暮紫当即变了脸色,要绯云伸手过来让他把脉。绯云躲闪着不肯,薛暮紫心里越发生疑。把脉的结果,绯云已经有孕!
薛暮紫此时想到的只有克俭。绯云是个老实孩子,除了克俭,怕是没跟第二个男孩说过话。他也知道克俭生性顽皮,两个孩子肩挨肩进进出出的,耳鬓厮磨得久了,难免有个好奇闹玩的时候。薛暮紫自己是个医生,男女间的事情上一向看得明智,女儿既是跟克俭有了,干脆早点办婚事就是,倒也不必跟孩子太过为难。
薛暮紫当天下午就到董家去,跟心碧说了克俭和绯云的事。心碧吃惊不小,心里生着克俭的气,嘴上又免不了要替儿子挡上一挡,说:“克俭个小畜生,人小心大,什么时候学会了做这事?”
薛暮紫笑道:“这还用得着学?克俭过年不就满十八了?”又说,“反正也是迟早的事,你也不必生气,赶紧替他们圆房拉倒,你还能早点抱上孙子。”
心碧叹口气说:“措手不及的,哪能办出像样的事?董家嫁女儿要嫁好几次,娶媳妇却只有这一回,怎么也不能弄得让人笑话。”
薛暮紫哭笑不得说:“我的天,现在是什么时候?抄家的人还在城里转悠呢,你有多少钱财非得这时候显摆出来?悄悄娶进门最好!反正我是不会挑你们董家的礼。”
心碧承认薛暮紫这话说得实在。若不是多年相处、知心知意,暮紫就不会这么劝她。
晚上克俭回来,心碧叫他到身边,把准备替他们圆房的事情说了说,又问克俭自己有什么打算,克俭一时间傻愣愣的,问心碧说:“娘,不是要等过了二十岁吗?”心碧点着克俭的脑门子说:“是你猴急,把人家绯云弄出事来了。”
心碧这一说,克俭立刻呆若木鸡。他是个聪明人,马上醒悟到绯云肚里其实是克勤的种。克俭这一夜翻来覆去不能成眠,左想右想总是委屈。新娘子还没过门,肚里就已经怀了别人的孩子,将来这孩子要管他叫爹,弄不好还要继承董家的家业,这该是多么荒唐的事情!克俭胆小而又自私,绯云的失身是因他而起,自然他不能不娶绯云,可他总不能连带着娶回一个别人的孩子,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第二天一早,克俭眼泡肿肿地推开心碧的房门,一句话不说,只扑通往心碧面前一跪。心碧正在梳头,被克俭的举动吓了一跳,问他到底有什么事,克俭说:“娘,我是怕你不肯信我的话。”心碧回答说:“你说得在理,我有什么不信?”克俭先流出泪来,说:“娘,你一定不会相信的。”心碧着急道:“你总要先说呀!”克俭才说:“绯云的孩子不是我的。”
这句话一出口,克俭眼见得心碧的脸色阴沉下来。房间里有片刻鸦雀无声,只听得梳妆台上自鸣钟滴答滴答走得欢势。
片刻之后,心碧抬眼望着克俭,沉声说:“自己做下的事,为什么要抵赖?”
克俭申辩道:“真的不是我!我跟她没有……”
心碧扬手打了克俭一个嘴巴:“你再说谎!做了就是做了,娘和薛伯伯都没有怪你,拣个好日子替你们圆了房,以后夫敬妇随,好好把我们这个家支撑起来,娘不就放心了吗?何必还要说谎呢?”
克俭哭得跪在地上不肯起来,一定要心碧相信他没有做这件事。心碧想想儿子这副样子不像是对她说谎,再想想薛暮紫更不可能编出故事让她相信,一时倒真是不知道信谁才好。
克俭也是急中生智,忽然就想起四姐烟玉的事来。他哭着对心碧说,从前娘是不相信四姐的话,才误会了四姐,让她万念俱灰走了死路,如今娘不能再误会儿子,把他逼得也非死不可。
此话一说,心碧浑身一震,鼻尖上刹那间冒出点点冷汗。烟玉之死一直是她心里最大的心结,克俭忽然旧事重提,一句话点到她的要害之处,她只觉猛然惊醒了似的,怔了一怔,下意识地就抓紧了克俭的一只手,嘴里呢哺地说:“娘信你,娘现在信你了。”
心碧匆匆把头发在脑后挽了几挽,又沾些头泊把前面散落的碎发抿上去,回头一看克俭还不声不响跪着,心里倒有几分不忍,柔声说:“你先去吧,娘会帮你向薛先生解释。”
克俭这才如释重负,站起来,看心碧肩上落几根头发,赶紧上去帮她掸了,顺手又叠好床上的被子,把心碧用剩的洗脸水端出去倒掉。心碧看他做这一切,嘴里没说什么,心里是喜欢的,想着克俭一向乖巧,心眼儿也不坏,他不会昧着良心弄大了绯云的肚子又不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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