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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应裴隐的是一声清脆却带着些沙哑的惊呼,而后便又是阵阵咳嗽声,那架势好像要把肺咳了出来。
裴隐前后的两次推门声明显吓到了屋内女子,但女子的惊呼和咳嗽声却又吓了本以为屋内没人的裴隐一大跳。
如同一只谨慎而迅捷的猎豹,在受到惊吓后,开始仔细寻觅对方的线索,以求展开反击。
女子漠视了裴隐匆忙的道歉,看着他腿缩了回去,任由门“吱呀呀”地回到了远点。
女子绞尽脑汁地回味着刚才的那句道歉,那道声音她有多久未曾听见了?
她不知道,应该很久了吧!
皎洁的月光透过门缝也照不进几许光亮,而裴隐那背对着月光的面庞更是布满了层层阴影,模糊至极,可这些都无法影响女子望眼欲穿的视线。
激动与不确信反复交替,让女子的表情充满了纠结和复杂。她又看了一眼,仅是一眼再次合上,久久地合上双眼,直至泪水流干了。
再次睁眼,只剩下了漠然,女子的神情恢复如常。她甚至翘起嘴角,紧盯着门外,似是准备欣赏一场即将到来的好戏。
菩提寺,位于平康坊南门之东。寺内,一位年轻僧人睁开了合上许久的双眼,长长地出了口气。
当然,说他是僧人也不太合适。尽管他穿着僧袍,却也留着长发,许是在这里带发修行。
只是男子内心看上去并不平静,那手上的佛珠被他以不正常的速度盘着,而双眼哪怕是睁开了,也不敢望向别处,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脚下,再缓缓将目光移向手上的佛珠。
平康坊内,多的是外来的官员士子和长安城的名流显宦,这菩提寺自然也热闹非凡。更何况,寺内今日开了法会,还有俗讲可听,因此来的人更是往日的几倍。
但这些都与男子无关,他从青龙寺到了菩提寺,场所的更改没有改变他的心境。
说来,无论选择青龙寺,还是来到了菩提寺,这两个选择本身就代表了他不纯粹的向佛之心。
佛珠一颗一颗从手中而过,男子再次合上双眼,睁开时不过是宣了一句佛号,朝会场而去,但这强装的镇定却连萧妙玉的半点都不如。
萧府内,裴隐站在门外定了定神。他自觉场面尴尬,更想赶紧逃离这里,可是屋内的咳嗽声却扰了他的心。
本就是自己有错在先,如今刚好又碰上了这么个情况,虽然他不曾见其面容,但只听声音就让人为这位女子担忧不已。
裴隐觉得总得表示一下歉意和心意,不然如此回去多少会惦记上几天。
“不过是顺手之事。”
他这样想着,也就摸着路走出了院子,约莫不到半刻钟又猛地停住,锤了一下头,想着自己怎么能这么笨。
只见他往袖子里面一探,就拿了一个酒壶。当然,壶里装的并不是酒,而是水。身为现代人的他早已习惯了去哪身上都带着水杯,如今到了唐代也不能例外。
重新来到屋里,此时咳嗽声已经小了许多,频率也不如刚才那么高。裴隐敲了敲门,见没有回应,便直接推门进去,丝毫也不把自己当外人看。
就这样,他站在屋子里面,左侧是菩萨像,面前则是床榻。床上有人却看不清模样。烛火未点亮,也不知道那人是睡了,还是醒着。
迟到的尴尬感终于袭来。
长久的沉默,让他确认床上的人似乎确是睡着了。只见他宛如小偷一般,一步步走上前打算将水壶放到床前。这时,声音再次突兀地响起,裴隐不出意外地又被吓了一跳。
笑声如同银铃,只可惜这银铃似乎放得太久又不曾保养,摇起来声音浑浊了些,不够那么清脆。
“又来了?想进来进便是,怎么第一次毫无顾忌,第二次就偷偷摸摸了呢?”
女子的反应并不像她表现得那般病弱,反而笑声连连,兴致盎然地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
“怎么,我们裴大公子夜闯我这小女子房中所为何故?若真是有意,大可明日来我萧府提亲,何必行如此之事呢?”
这女子似是得理不饶人,看似在质问裴隐,实则却根本没给对方辩解的机会,而是一句接着一句,咄咄逼人,气势凌厉,时不时甚至还夹杂了点阴阳怪气。
“倒是奴忘了,青灯古佛,长坐佛前,都说裴家二郎一心向佛,无关世俗,以致外界都不知裴家有二郎。如今怎得既入酒宴,又闯闺房?”
“我与姑娘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如何讥讽至此呢?或是认错了人,不知者不怪,在下也无心计较,不如就此作罢!”
就连裴隐这等脾气,此时也被这突如其来且莫名其妙的问题逼得不知该作何反应了,只想赶紧脱身离去。
“认错了人?好!既如此,还请郎君留下姓名,夜半入女子闺房,可非君子所为!”
“我是,我是……”
裴隐语塞了,他不知如何作答。况且,看对方对自己与那“裴隐”本就有成见,怕是无论如何都是不会信的。
唉,罢了。
信与不信且随她,可裴隐知道这态度却是必须有的。只希望这女子能不再计较,好让给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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