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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驴技穷15（第1页）

祁老大和刘老二连拖带拽将老高带到老五下坠的高崖裂缝，抵着关节，使他的双腿跪倒在地，硬抓着他的头发，砰砰砰，朝后面磕了三个响头，算是给王老五的祭拜。沙土嵌进老高额头的皮肉，可刘老二觉着还是便宜他了，用铁钳子用力一扯，瞬间惨白的头骨现了出来，老高声嘶力竭，模样甚为可怜，但他疼过之后，就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摆给他们看，嘴角微微上扬，无声的嘲弄祁老大他们徒劳无用的惺惺作态。

飞天索稳稳的抛出，勾住了对面石壁间的缝隙，一番拉扯，确认拉紧了，刘老二和徐老六顺着绳子溜到对面。祁老大将老高手脚绑起来，倒吊着滑向对面，刘老二和徐老六会在对面接应。一番折腾后，总算都顺顺利利的全部过来了。

“你确定这地下，只有当铺棺材底下的洞才是唯一的出口么？”祁老大再三确认。地下盗墓三人觉着此行没有准备就下水找白松墓，还是太过凶险，不如骗开棺材洞，出来再结果了老高和当铺主人，反正真正的守墓人只有他们三个了。招呼道上的同伴，准备充足后再来探这墓。

“没得假，的确只有这一个出口。”老高的回答很是沉稳，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那就按商量好的做，要是露出半点马脚，就让你生不如死！”刘老二举着尖刀威胁着，面容凶煞。

老高背后垫了一层皮革，平躺在地上，没有回话，只是闭上眼睛，算是默认。刘老二正拖着他往棺材洞前进。

“老大，当初在客栈时，你便瞧出他们不是什么好人，现在他都咱们整成废人了，还会老实帮咱们的忙？”徐老六绕到祁老大身旁，意味深长的看着已经是个残废的老高，很小声的说着。

“也是没得办法的事，封洞的棺材有百来斤重，下来的洞又是笔直的滑溜，咱没得地方站脚，自然也没处使力，只得骗当铺的老头推开棺材，放下绳子，咱才上的去。”祁老大无奈的说。

到了洞口下方，祁老大用刀背猛砸石壁三下，又轻轻敲了两下，这是接头表示得手，让老头推棺放绳的暗号，若是平时谋害他人，搜尽尸体上最后的钱财得手后，这活计本应是店小二做的，若是他们都还完好无损的话。

地上的老头感知到了地下熟悉的动静，一个蹦哒就从太师椅上弹起，一边奋力的推开棺材，一边开心的说着：“在那帮穷鬼身上刮了多少？够不够在镇子里最风流的万花楼买醉啊。”

祁老大闻言，脸色大变，以他的阅历，可从未听过镇子里面有什么万花楼。意识到在自个手里已经成为废人的老高，竟然还有所隐瞒，这是他没有说过的暗号。

祁老大脸色变幻好一阵，下定决心，跟刘老二交换眼神，让他把刀架在老高的脖子上，继续威胁老高，若他还愿意合作的话，骗出洞口，暂时还能留他一条残命，不然就得立刻去死，这是给他最后的机会了。又招呼徐老六弯弓搭箭，只要当铺的怪老头露头后有什么不对劲，便要立刻射杀。

老高看着祁老大他们慌乱准备的样子，不由得大笑起来，任凭刘老二的刀如何使力，他都不停止发笑。他得逞了，他确实只把跟老头接头的暗号说了一半，为的就是看他们得而复失，眼睁睁看着没有逃生的出路，欣赏他们气急败坏的样子。

果不其然，当铺的怪老头没有听见熟悉的回答，震惊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老高他们失手了。

原本设计暗号只有敲石壁这一出，后来老头防止老高失手后，被劫持，然后得知开洞口的密钥，才设计要对口头暗号，要出去就必须留守墓人的命，没想到预留的后手今儿个起来作用。他即刻松开棺材，将棺材恢复原位后，进而用重物压实了洞口，确保他们顶不开棺材。

刘老二瞧见正要缓缓打开棺材洞，却又瞬间不动了，还恢复了原位，察觉到不对劲，顿时破口大骂，“老头！不顾你兄弟的死活么，再不打开洞口，他可要魂归西天了。”

老头没有回话，他明白老高他们已经救不回来了，此刻打开洞口，只怕自个也会落入他们手中，到时候最后一代守墓人都会死于非命。老头已经在盘算后面的日子了，他预料这地下除了自个这个出口，就还剩下府衙牢狱里的出口了，要从那里上去，官役和牢卒只会榨干下面的人所有钱财后，然后杀人灭口，抛尸暗河。老头现在倒是盼望着，这伙地下盗墓贼，还有点骨气，选择活活饿死，等个十天半个月之后让自己下去捡便宜！只是可惜了老高和店小二，他并不是叹息他们没了命，只是觉着以后没人一起设套圈人了，毕竟只有自己一个人，再干这勾当，风险可就太高了，可不是所有的盗墓贼都会像祁老大他们身不由己，好掌控。

不过还好，就剩自己一个了，这些年来劫来的钱财够自己小后半辈子吃穿不愁了，不过到底还是有些惋惜，这么好的营生，就这么突然的黄了。是时候着手关闭这间亏本百年当铺了，该去找个清静的地界享福了，虽然守墓人按照祖训不得离开镇子，但只要有钱，镇子里哪个地段不是任凭自己挑？老头掂量这挎包里这些年劫来的财宝，开心的笑了。进一步想着，说不定多使些银子，还能在官府里混个师爷当当，写写陈述供词，再不成当个鬼讼师，榨榨这帮穷鬼的钱，也是个不错的营生。

眼见地上的事情没有着落了，出去的希望破灭了，刘老二更是气急败坏起来了，挥起砍刀就要结果了老高，但徐老六拉住了他。

“二哥，这样太便宜他了，应该要先剁开手掌，脚足，抽出筋骨，扒开皮肉，记得别给人疼死了，身子剩下的部分还要留着喂鱼，要是死的太早，可就不新鲜了。倒是有个家伙，跟这位有几十年的交情，也不愿下来看一眼，真是薄情啊。”徐老六故意正话反说，拉长声线，高声大喊，想要引起当铺老头的恻隐之心，顾一顾跟老高几十年来情谊，至少开口说话，这样才有转圜的余地了。

可是，老头已经算好了如何吃干净他们最后的价值了，对于地底下传来的喊话，充耳不闻。

“没有用。”刘老二过了一小会，也没瞧见上面有什么动静，“还是得看俺的。”他递了个眼神向祁老大询问，祁老大默不作声，没有反对。

很快，棺材洞下就传来老高极度痛苦的哀嚎，可上面没有一丝动静，当铺里的老头默不出声，像是死了。

“现在怎么办？”刘老二看着老高毫无生气的躯体，像是一块烂泥，他已经痛晕过去了。

其实，地下三人都知道，已经没得办法了，只有下潜找到白松墓门，才有可能逃得出去，刘老二这样问，只是有些不情愿，前两次下水，那怪物没有攻击他们，这是莫大的福气，可也不代表着他们每次都有这样的好福气，好运气。

祁老大没有回话，只是从腰间摸出烟斗，烟丝用防水的隔膜套着，他两次下水时也都带着这两样家伙。他蹲了下来，在幽暗深邃的暗道里，卷起最后仅剩下来的烟丝，扣入烟头，布满老茧的大手做起这些事来，很是稳当，不抖也不慢。借着火把，点起烟火，一口一口的啜着，吸着，他如同夏秋之际，忙完农活的农户一样，蹲坐在田间野草间，眼睛藏在千条沟壑的皱纹里，望着沉沉夜色，蜡黄的面庞不喜也不哀。只不过祁老大眼里跳动着火焰，望不见天地间纯正的夜了。

在地下呆的越久，逃出去的机会就越渺茫，刘老二和徐老六都等着祁老大开口下唯一预定的决定，可也没打断他抽烟，他们宁愿时间就这样静悄悄的流淌，感受着胸腔里有力的搏动。他娘的，活着真好，三人都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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