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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上天负我,我就要这整个天地一同给我陪葬!”
祝清河声音凄厉,有若鬼哭,尖着嗓子嘶声高吼。状态疯狂有若疯魔。白骨森森的脸孔别样的疯狂和可怕,黑色的长袍在半空中盘旋飞舞,好似绝望破碎的飞蛾!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声清越的鸟鸣突然在甬道的方向响起,众人神情一阵,只感觉这声音清越神圣,充满了正义的光明之力,听起来有若清泉横流,通体清凉。
青夏闻声瞬时间一脸的绝处逢生的喜悦,连忙将头转向声音的来源处。
而令人吃惊的是原本状似疯癫的祝清河却在这一声凤鸣声中整个人愣了下来,一双浑浊的眼睛失神的望着甬道的方向,好似石化了一般,动也不动,一张陰森可怕的脸孔渐渐散发出狂喜之色,令人不敢直视。手按在最后一组齿轮机械之上,却再也操作不下去。
只听几声清鸣转瞬传了进来,一个火红的影子霎时闪进了石室之中,竟是一只巨大的火鸟,那火鸟在石室中昂首站立,通体火红毛羽,尖嘴红缨,一双碧色的凤目寒芒闪烁,耀武扬威,颇具倨傲之色。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妪手握龙头拐杖,端坐于那火鸟背上,满脸的皱纹盘踞,一身青色长袍一尘不染,只是似乎穿的年头过多,已经被洗的浆白。老妪一双眼睛沉静犹如古井,面容柔和,静静的看着老者,却不发一言。
自从看到了那老妪,祝清河的狂喜之色就猛地退了下去,他缓缓的闭上眼睛,慢慢的仰起头来,腥风鼓舞,长袍飘动。一行清泪突然自他的眼角缓缓滴下,蜿蜒过血肉模糊的脸颊,形成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青夏心头巨震,和这老者接触已有两次,对他的品行也稍有了解。这人一生悲苦,性子却是坚韧强悍,不然但凡什么样的人,在这样不见天日的地穴中被关押三十年,早已灰飞烟灭,死无全尸,怎会这样活着。这样坚强有若磐石的人,又有什么人什么事会让他人前落泪,这般的伤心绝望。
老妪自那火鸟的身上走下,站在一片腥气的石室的中央,待那些凶兽安静下来之后,方才轻轻的说道:“祝师兄,多少年了,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你。”
陰风鼓舞,漫天腥臭,太多年不见天日充溢着鲜血腥气的石室之中,埋葬了太多年的灰尘被人缓缓的拂去,露出了掩埋在之下却被强行封冻的滔天巨浪。
背负了多年骂名的老者高居于半空之中,眉头紧锁,胸口起伏,终于还是沙哑着嗓音,沉声问道:“她,还好吗?”
那老妪缓缓的转过头来,回答道:“悠悠神女宫,母天福地洞。光陰弹指过,镜花水月中。岁月恍惚,江山易老,又有什么好不好之言,祝师兄,这些年她很想念你。”
“想念我?”
老者嘴角轻扯,一丝莫名的苦笑自他的唇边牵起,花白的长发在半空之中飞舞,一张白骨森森的脸庞有着无限的落寞和嘲讽,只听他沙哑的嗓音讽刺道:“她怎么会想念我?我屡次破坏了她和谭勉之的好事,她早就恨不得我去死。”
老妪缓缓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光陰弹指而过,那些陈年旧事早已是过眼云烟,你为何还这样执着于此,你现在这个样子,连火凤都不认得了,还不够吗?”
祝清河神情一震,垂眼看去,只见那只红色的火鸟站在老妪的身边,一双碧色的凤目警惕的看着自己,看到自己目视着它,突然拍拍翅膀对着自己狰狞示威,高声鸣叫。想起当年收服这小火鸟送与她之前,因为害怕这奇禽凶悍不屈伤到她,还亲自喂养了半年有余,那时它还是幼小的雏鸟,出生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对自己百般依恋,有若孩子恋母一般,无奈岁月空洞,恍过无痕,今日相见竟全不相识,仿若陌路。心底不由得升起一丝悲凉的感觉,想起自己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不要说这小小的飞禽,就是自己也都快要不认识自己了,心底的悲愤越发严重,忍不住冷声笑道:
“我之所以会有今日,全拜谭辩和谭勉之所赐,当年被压在这洪天水牢之下的时候我就曾对天发誓,总有一天,要冲出去,报这三十年的囚禁之仇。这一万个日日夜夜中,若不是这个念头一直支撑着我,我早就灰飞烟散。今日你来这里,若是为她做说客,要劝说我放弃报仇,就快点打消这念头,看在当年的情分上,我姑且放你一马,如若不然,就别怪我不顾同门之谊。”
老妪微微苦笑,垂手探入怀中,拿出一只已经微微泛黄的好似枯草编织的飞鸟,沉声说道:“三日前,知道了洪天水牢将要坍塌的消息,她就知道师兄重见天日的日子不远了。她对我说过,善恶到头终有报,蓬莱欠了师兄这么多年,也是到了偿还的时候了,若是师兄要报仇,让我不要阻止。该来的总是躲不掉,她现在就在当年我们学艺的清脂山上,等待着师兄的滔天巨浪,将这个外表光鲜,内在腐草败絮的蓬莱一举淹没,来偿还多年对师兄的亏欠。”
老妪的声音沉静犹如古井,不兴一点波纹。可是祝清河的身体却越发的颤抖了起来。他沉声问道:“既然这样,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老妪苦笑一声,低声说道:“当年师兄被少谷主关押在洪天水牢之下,百兽震怒,九山皆沉,蓬莱东壁尽皆沉于地下。她回来之后,知道此事,和少谷主血战三天,于圣殿之中割袍断义,三十年来再也没有踏入凤鸣宫一步。就连一年前少谷主去世,她都没有走出内谷。这些年来,她七下水牢,历经艰险,却始终找不到师兄耳朵下落,只找到当年这只于清脂山布衣树上采摘的青木布鸟,今日,只是着我来说一句,当年她对不起师兄,今日愿意以死谢罪。”
祝清河陡然睁开双目,两眼死死的直视着那只被老妪拿在手中的小小布鸟,一双眼睛充血通红,双手都在止不住的颤抖。怎么能忘了,当年他带着一众师弟师妹,在清脂山后山金苑之中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那时她年纪还小,跟着她哥哥偷偷上山,总是跟在自己的后面,一口一个祝师兄叫的香甜。那些年少恍惚的日子,现在想来恍若是上辈子的事情一般,白云苍狗,往事飘零,那些年少单纯的少年如今早已经被淹没在时光的大潮之中。只有他还执着于其中,久久不能忘怀。
犹记得当年那些陽光遍洒山坡的美好日子,犹记得她当年拉着自己衣角要那高耸入云的布衣树上布鸟的娇憨模样,犹记得那些潜藏于心的爱恋和炙热的感情。他甚至开始怀疑,到底是不灭的仇恨让自己在这不见天日的地穴中忍辱偷生,还是那想见她一面的念头太过强烈才支撑他走到今天?
满身鲜血狼藉的老者站在巨大的机械之上,空洞的往事如烟般恍过眼前,朝露昙花,红颜白发,寂寞的岁月之后,原来早已和她咫尺天涯!
老妪见祝清河的样子,嘴角骤然牵起一丝浅笑,她缓缓的伸出手去,将手中的青木布鸟放在那满是鲜血灰尘的石板地面上,轻声说道:“话以带到,梳棉这就回去见她,师兄可有什么话要带给她的吗?”
祝清河浑身鲜血长流,周身仿若是火烧一般的疼痛,无数的伤口都往下流着黑色的鲜血,白骨森森的脸颊可怕森然。他站在半空之中,垂目看着那只穿越了三十年的光陰又回到他面前的青木布鸟。昔日鲜衣怒马仗剑江湖的傲世侠少早已不在,如今残存在这躯壳中的只是一个被仇恨冲昏了眼睛的傀儡疯魔,他缓缓的闭上眼睛,还能说什么?还有什么好说?方才还疯狂颠疯的神智突然安静了下来,缓缓摇头道:“去告诉她,我对不起她。我之所以有今日,也是罪有应得。”
老妪闻言眉梢一挑,随即翻身上了火凤的背脊,一声清啸,乘风而去,远远的有声音悠悠的传了过来:“祝师兄,一会地下巨浪淹没蓬莱的时候,你也许也会看到,清脂山上如今思缘花已经开的满山遍野,布衣树又长高了几十丈,青木布鸟长的满树都是,当年我们种下的双翼飞草如今已经开遍了整个山坡,大风一来,漫天都是飞草的香气,蓬莱下一代的孩子们还都在山上学艺,机括锻造声,读书声,朗朗入耳……”
“轰!”
巨大的天机索顿时散发出刺目的光泽,一室熊熊的火光之中,老者双目紧闭,突然仰身而起,手上招式不断,频频击打在各个机括之上。
青夏大怒,虽对他们刚才所说之言一知半解,可是还指望着那老妪能劝说这凶神打消解开天机索的念头,可是谁知那老妪只是说几句话就走了,而祝清河还是一如既往的继续方才的事情,愤怒的和楚离对视一眼,就要上前去阻止他。
“慢着!”
秦之炎突然眉梢一挑,一把拦住青夏和楚离,沉声说道:“他好像在重新关闭机括。”
“废物!”
西林誉突然怒喝一声,对着老者飞奔而去。几人哪能给他这个机会,银槍匕首齐挥,直斩西林誉胸口,三人齐斗西林誉,楚离长声笑道:“祝先生悲天悯人,终于体会了慈悲的真正含义,哪能让你这人身猪肺的败类破坏,要打就来和朕练练吧!”
此刻招数如长江大河,落日白云般不拘一格。打的西林誉步步退后,险象环生。
秦之炎嘴角淡笑,右足虚踏,迎风而起,衣带轻飘,广袖微张,恍若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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