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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要活的,酒保又问别样,蘧仙道,咱们不用别的,你只把这个尽多的拿来,再弄三碟子笋来,别的总酉赞,不要吃。酒保答应去,拿上酒来斟了。梦庵忙喊虾子拿来,那酒保便去捧一个装鸭子的盆子,装了虾子,因活的要跳,上面又覆一只碗上去,梦庵一手把那碗掀开,早跳出几十个大虾,满桌乱跳,蘧仙笑逃开了,梦庵早捉了一个放嘴里去,又捉一个来吃,跳的随他跳去,他一手拿着杯子喝酒,一手向盆子里捞去,那碗也索性不覆了,跳的满桌满地都是虾子。祝春脸上也都溅满了酱油沫子,站得远远的骂道:“你这个刻薄鬼,你这样吃法,照着我送嘴巴子过来。”梦庵笑着不理,捉了一个活虾子儿,兜脸打来,祝春避开了,却好打在蘧仙脸上,蘧仙吃了一惊,笑骂道:“反了,这真是虾子造反了。”因喊酒保来,把桌上地下的虾扫去,见盆子里已跳的一个不剩,那一壶高粱,已喝的一点没有了,祝春因喊添酒去。梦庵却一拍桌子站起来道走了,祝春一把按下来道:“你这人,敢是变死吗,一个儿煞神似的,食祭了一泡子,便大踏步走去,你仔细撞着了真的煞神,把你也当虾子似的捉了吃去。”蘧仙笑的腰也痛了,梦庵便笑着坐下,又倒酒吃,把笋一片一片的撩嘴里去,忽想起一件物事,忙一叠声喊堂倌,酒保跑来,梦庵道:“可有大鱼,给我炒一大盆子松花来。”酒保应着去了,一时端了上来,三人吃着,已尽四壶酒,还喊着添酒,蘧仙道:“吃不得了,这高粱是一斤一壶,回来醉了没趣,还要被宝珠憎呢。”梦庵也便罢了,见时候已经不早,便要想走,忽满屋子人乱着,都赶出去。梦庵当什么事,忙忙也跟出来看,原来便是宝珠迎亲转来。因喊蘧仙、祝春来看,那日间的执事,都改用了明角头对,先一起是宝珠的,共四十八对高照,十二对提灯,一班鼓吹,拥着一乘官舆,四角都挑出了琉璃吉语灯彩。后面便是花家的,也是四十八对高照衔灯,十二对提灯,一班细乐,一乘彩驾。过去接着,便是叶家的四十八对官衔牌灯,十二对软宕纱宫灯,一乘彩舆,点齐了灯。接后又是沈左襄的四十八对官衔牌灯,十二对六柱红纱宫灯,一乘灯驾,过去了。三人看了转进来,祝春因道:“怎么后一起打沈左襄的衔头,难道叶家便搬不出官衔来吗?”梦庵道:“听说早将三位小姐,作了左襄的寄女,现是他主婚的,所以不能不用他的衔头。”两人点首,便喊酒保去做了些饽饽来,当饭吃了,看时候已将起更,便叫写了帐,三人出来,竟也不坐轿,也不带小厮,径到秦府来,见已交拜成礼过了。便先向秦文道喜,又向秦珍、秦琼道了贺。秦珍便让三人进园子来新人房里玩去,三人进园,见曲折回栏上,都点齐了灯,走上山坡,见留余春山房,已铺设的花团锦簇似的,又到惜红轩一看,更觉华丽,满屋子点了灯彩,映着玻璃镜屏,和些锦绣披垫,光彩夺目。进房一看,已裱糊得神仙洞府似的,桌上摆设着妆奁,全用大红绣披垫着,一股氤氤氲氲的香气,也辨不出是什么香。看了一会,出来满身都沾的香气。又到醉花仙馆,香也是一般穷奢极艳的,观赏了一会,打走廊上转惜红轩来,见满园都点齐了灯,望下去,便像元宵的灯市一般,猛一阵细乐声,打循山游廊上上来,见十二对软宕宫灯,二十四个小丫头打着了,两对提灯,引着一位天仙似的美人,两个极端正的丫环搀扶着,款步上来,背后一对宫扇遮着,秦珍和蘧仙等,退到栏杆外站着。看那干人是进留余春山房去的,又一派细乐,从山下吹上来,蘧仙便回身向山下看去,见下面池子里石桥上走动着许多红灯,一串儿接着,向绿云深处那边循山游廊上来。看也是十二对软宕宫灯,两对洋角提灯,两柄宫扇,遮护着一位娇小可怜的一位美人,进醉花仙馆去了。再回看这边走廊上,忽来了一对朝灯,引着一个宝珠近来。秦珍笑道:“宝兄弟辛苦了吗?”宝珠一笑,梦庵拍手跳将出来笑道:“好艳福吓。”宝珠吓了一跳,见是梦庵、祝春、蘧仙三人,便笑着各请个安,让进惜红轩坐。陪房的丫头便送上果盒子,各人抓了些吃着。宝珠因问三人,是多早晚出京的,蘧仙说是二月,梦庵忽道:“吓,你们两位是连襟了,怪道答应的快爽,没我们讲话的处儿。”宝珠红了脸道:“梦庵又取笑来,正经你们为什么忽而都告假回来了?”蘧仙沮丧了颜色。梦庵道:“今儿不讲这话。正经,怎么不请你那位姐姐上来,咱们见见。”大家都笑起来,祝春笑道:“今儿不这样称呼了。”梦庵笑问宝珠道:“你们今儿改了什么称呼?”宝珠臊的脸通红了,蘧仙笑道:“总不过他你我三个字吧。”秦珍也笑起来,宝珠因笑道:“蘧仙你少和我使巧嘴儿,仔细我讲一句话,臊死了你,又喜死了你,还要气死你!”蘧仙不解,秦珍嗤嗤地笑着,蘧仙满肚想转,也没什事犯在他手里,因笑道:“听你讲来,我听着呢。”宝珠嗤的笑道:“诗会考取第一的是谁?”祝春、梦庵都笑起来道:“这事你知道吗?”宝珠笑指秦珍道:“现放着他的嫡亲连襟,那还瞒得我。”蘧仙果然红了脸,宝珠道:“可不是臊死了吗?”祝春笑道:“喜呢!”宝珠笑道:“须得蘧仙拜我,我才讲。”梦庵因叫蘧仙拜他,蘧仙不肯。秦珍道:“这个,果然该拜宝兄弟,又该拜我。”蘧仙不解,华梦庵不耐烦道:“蘧仙,你便拜他,怕他不回你,他今儿和三位嫂夫人拜的有趣了,所以也叫你跟着他有趣儿。”蘧仙笑起来,竟扑地的跪在宝珠面前,宝珠慌了,忙也扑地跪下,两对手儿挽着起来,笑个不了。祝春笑道:“照这样看起来,你们两位,倒都是跪踏脚板儿的老手呢。”宝珠不解这话,蘧仙红了脸道:“你倒是老手,连名目也有了,明儿还要打都元帅的旗号呢?”祝春笑道:“这个我忘了,刚宝兄弟迎亲去,那衔牌上不知打不打这个实缺的官衔。”大家都笑起来,梦庵急起来道:“闹这半天,究竟是怎么一个喜事?”宝珠因笑道:“这位媚香楼主人,竟被我访查到了。”蘧仙猛吃一惊道:“吓!怎么讲?”宝珠笑道:“访到了!”蘧仙道:“敢是坟墓?”宝珠道:“否否!你不咒诅他呢,前儿我也误听了,他好好的现在呢。”蘧仙道:“吓!敢是真的,现在哪里。”宝珠嗤的一笑道:“现在我房里呢。”蘧仙啐了一口道:“我当你真话呢,原来拿我开心。”大家都哄笑起来。宝珠正色道:“真呢,你不信,我和你瞧去。”因将着蘧仙的手进房去。祝春、梦庵都跟着进来,宝珠却指着一条单条画儿上一个美人儿道:“这可不是?”蘧仙还当是玩的,及细一看,原来是一幅写真,画着十几位美人,夹着一个宝珠,都画着古装的,那指着的这位,真是像媚香,旁边又画一个媚香,两人脸对脸儿的笑。看了不懂。又看近媚香,身边又一位绝美绝艳的美人,也含着笑。宝珠便挨着肩儿站着。又两位,便是刚才看见的两位新人。殊尚不解。因看上画题的诗,是合浦珠还图,便喜起来道:“好兄弟,不欺我,可便在府里?”宝珠道:“是呢,他天天和我作对儿玩呢。”蘧仙红了脸道:“正经,怎么画上又画两个,是什么一个讲究?”宝珠故意指着眉仙的小影儿道:“这位便是你那位娶的沈夫人。”蘧仙暗吃一惊,想他两人,原来一个模样的,只不知道,他知我负了他,娶沈小姐,他可恨不恨。因道:“媚香可在你面前讲什么来?”宝珠笑道:“他却没什么吗,倒是这位沈小姐,替他怪你。”蘧仙因道:“他可有什么主见?”宝珠未答。忽小丫头进来,说请三爷,宝珠便向蘧仙一笑出来,打后面进去了。蘧仙又惧又喜,局促不安了一会。祝春和梦庵都替蘧仙大喜过望。一刻小丫头来向秦珍说,太太吩咐,请留这三位爷给三爷送房。秦珍站起应着,便邀三人仍打留余春山房廊下穿过,听里面一片笑语声,有许多女眷在那里闹房,便不敢抬头,低着颈子越过,向游廊上下来,到西花厅坐下。一时秦文来向三人道罪,并谢了劳,出去。一会子五对宫灯,引着宝珠来了,向三人拱了揖,小厮说,请三位爷和大爷送房。四人便让宝珠先行,宝珠略让一让。梦庵笑道:“这个哪能让我们的。”宝珠红了脸,便先行一步,早一对洋角宫灯引着,分四对宫灯,照了四人,一班细乐,早在廊下伺候。引着到园里走上山坡,向留余春山房走廊上穿过,早见对面醉花仙馆,也来了一班女孩子的细乐,五对软宕纱灯,近面走来,原来是藕香、漱芳、眉仙、瘦香送婉香归房的。这边的人,便都站住,等那边一干人都进惜红轩去。见五对纱灯回了出来,一字摆在廊下,这边宫灯才引着众人进去。见左首新房里,门帘垂下了。这边右首的门帘打起,宝珠进去,三人看和那边新房一样铺设,桌椅、床铺、妆奁,俱一个稿儿的,床上叠满了被褥绣枕。早听左首房里撒喜果儿的声音,和些女孩子们的笑语声,见这边丫头们,也捧出四盘喜果来,请四人撒。各人撒了满地,丫头们在旁讲些吉利话儿。梦庵讲了句入门大喜,大家都笑起来。听那边房里也笑的热闹。原来漱芳讲了句三仙归洞,连婉香也忍不住笑了,于是大家都取笑他。一时两边房里,都摆上归房宴,各人敬了箸子菜,讲些吉利话,喝了双杯的酒,便撤去了。秦珍等四人,把宝珠送到这边房门口,外面小厮已喊送客,早换了四对手照凤灯,引了蘧仙和祝春、梦庵三人,秦珍送了出去。这边宝珠站在房门口,里面走出春妍、袅烟和笑春、晴烟,四个丫头,都拿风灯来,引着宝珠先到软玉房里去转了出来,又到蕊珠这边,也转了转。回来早有四对风灯,引着藕香、漱芳、眉仙、瘦春四人去了,春妍等便照宝珠进房,见海棠和爱儿两个,搀着婉香站起来,春妍和袅烟,搀着宝珠立定,见地下早铺着垫子,扶他两口子拜了床,又逗了交杯盏,给两人掉换,各饮两口,袅烟便替宝珠宽去公服,春妍已替婉香卸下宫装,六个丫头一齐叩了喜,先送婉香入帏,便一齐出去,带上了门。不知宝珠和婉香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正是:
最恼新婚头一夜,要循旧例过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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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回 新婚夕夺被俏嗔郎 好春宵入帏怜小妹
却说宝珠见房里没人了,倒不好意思,便和婉香一床儿去睡,因把花烛上的烛花,夹短了些,又把镜袱子整整好,看钟已指在三下,料想免不过,便慢慢的宽去衣服,入帏去。见婉香把被蒙了脸儿,睡在外床,因低声道:“姐姐睡里床去。”婉香不理,宝珠又软软地说了一遍,婉香仍不理,宝珠只得睡到里床去。不道那和合被儿,是琐套儿式折的,中间隔煞了。宝珠挨近去唤他,婉香仍不理,宝珠笑道:“怎么咱们反生疏了。”便一手想去把被窝儿打通了,婉香早裹得严严密密,哪里打得通。宝珠见他这样,自己倒觉不好意思起来,又怕婉香恼他,便不敢再动。婉香却耽着心事,怕他用强,直等宝珠睡熟了,才放下一半心,因趁此朦胧一会。宝珠略耳忽一耳忽醒来,见枕上没有了婉香,听床后微微的有踢脚铃的响声,知道婉香有事去的,便趁此把被窝儿打通了,自己睡到外床来。又想怕婉香生气不睡了,便又退到里床去等着,听铃儿的响声近来了,偷眼看时,见婉香只穿着一件大红白绣小紧身袄子,走进床帏儿,向床沿上坐了,把那一点儿的大红鞋子褪了,露出玉笋似的一对纤不盈握的小脚。套上睡鞋儿,见他裤儿也是白绣大红的,揭着被,和衣睡了进来。见宝珠已把被打通了,便一转身走下地去。宝珠忙去扯他,婉香一手甩脱了出去,宝珠涨红了脸,因也走下地来陪笑道:“姊姊你不生气,我仍把被儿铺好了吧。”婉香因嗔道:“你不容我睡,我便不睡。”宝珠笑道:“我哪里不容姐姐睡,我失手把被打通了,我仍去铺好吧。”婉香道:“我不睡了。”宝珠央告道:“好姊姊,不和我斗气,我从此刻起,睡着不动一动儿。”说着来扯婉香的手,婉香甩脱了。宝珠又央告着,婉香气恼起来,宝珠没了法,只得和他厮对儿坐了一刻。见婉香不恼了,他又挨肩儿来坐,婉香把他一手推开,向里床睡去,听宝珠一个儿在那里哭了起来道:“我好好的一个姊姊,把他们这样一来,到弄的不和我好了,我早知道做了亲,要不和我好的,我便该一辈子不做这个劳什子的亲呢?”说着便呜呜咽咽的哭得真伤心了。婉香过意不去,因一手掀起帐子,轻轻的唤道:“你不睡,坐着哭什么来,叫人听见,不是笑话吗?”宝珠走近来,向床沿坐下道:“你怕我为你没哭死。”婉香忙掩住他的嘴道:“今儿几时,你又这样讲起来。”宝珠接着道:“你瞧你,这块帕子我早哭的这个样子。”婉香接来手里看,见满帕子都是泪痕斑烂错杂的,也认不出点子来。因把自己的帕子,也给宝珠道:“你瞧,你这个可有我这个样。”宝珠一看,见不是泪痕,竟是一斑一斑的血渍晕儿,大惊道:“吓姐姐,你为我到这个地步,倘没有今日这一日,咱们两个不知早做了什么了。”婉香眼圈一红,又滚下泪来。宝珠忙劝住了,两人便一被儿睡下,朦胧一会,便天明了。两人在枕上,互相问了些别后苦况,看玻璃窗上的帏子,已是透亮,又怕人笑,便相扶着坐起,原是和衣睡的,便揭去被儿,两人挨肩儿坐在床沿上。把帐帏掀起,两人脸对脸的呆看了一会,各嫣然一笑,红了脸,低下头去。宝珠顺手把他的睡鞋儿拿在掌上,珍玩了一回,婉香撇手抢去,丢在里床。宝珠笑道:“好便给我看看,我今儿才能擎在手里,可知我前儿为这个,还吃袅烟的冤枉呢。”婉香没知道那节儿事,因问道:“怎么?”宝珠把前事讲了一遍,婉香也觉好笑,两人亲爱了一会,便同走下地来。宝珠忙拿一件大红袄子,给他穿上,自己披了衫儿,互替钮了扣子,并肩儿向镜屏上一照,各红了脸。婉香略站开些,见自己的眉儿浓了些,还觉油润了些,两鬓松了下来,用指尖儿挑上了看,宝珠和自己刚一样长,脸儿也差不多白,只宝珠较自己丰满些,端详一会,就走开了。宝珠去开了房门,春妍和袅烟进来,便向两人称喜,两人一齐涨红了脸,婉香先正了颜色,嗔了春妍一眼,春妍含笑低下头去。一时海棠、晴烟,送两盏参汤上来,也口称恭喜,宝珠便向妆台侧首坐下,笑春端一盆脸水上来,送与婉香,因向宝珠道:“请爷那边梳洗去!”宝珠一扭头道:“我要在这里呢!”笑春一笑,婉香却不动声色,慢慢的揭去镜套,洗了把脸,也不施脂粉,漱了口,把水唾在脸盆里。宝珠看他越美好了,心痒痒的,恨不把他一口水吞下肚去。笑春待把脸盆拿去,宝珠按住道:“我便这个洗洗罢了。”婉香回眸道:“有漱口水唾在里面了,酉赞呢,换一盆去。”宝珠笑道:“这妨什么,我只当搀和了香水呢。”大家一笑,婉香红了脸,宝珠便自洗了脸,又把指爪浸浸软。因向婉香道:“姊姊你瞧,咱们三年不见,我这指爪便长了这许多,你那个呢。”婉香也把指爪给他瞧,宝珠比着,却正和自己的一样长,因笑一笑,见他那手儿小的可怜,便握一握。婉香不好意思起来,宝珠放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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