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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焉知沈中元没安着好心。
皆因为白五爷死在阵中以后,王爷的气色一日不似一日。沈中元与申虎又是个至亲,他拿话套邓车的实话,才知道申虎被邓车哄骗被捉,只惦念与申虎报仇。今日逢着这个机会,自己拿了邓车,投在大人那里,求取大宋的功名,胜似在王府,早晚势败,玉石俱焚。又与申虎报仇,又是自己一条道路。邓车焉能猜得出他的心思。
用晚饭时,王爷与二位亲身递酒。吃毕,天交二鼓之半,各自更换衣巾。邓车换了夜行衣靠,沈中元就是自己原来的衣服,背着条口袋。邓车间:“怎么不换衣服呢?”
沈中元说:“杀人是你去,砍下头来,我好背着。”邓车欢喜,说:“是我时运来了。
聪明人都糊涂了,他背脑袋,人家不追便罢,倘若追来,总是捉拿背脑袋的。“沈中元不换衣服,来见大人,准是成心投大人来的;若穿夜行衣,怕大人反想。
别了王爷,二人出府,到上院衙蹿房进去,见里面并无动静。沈爷想:“不好,莫是大人无福了,因何连看着大人的都没有,全睡了?我先慎重慎重。若杀了大人,我还是保王爷罢。”邓车上房,听屋中呼声甚大,里面叫玉墨看茶来。邓车想:“大人睡觉,可待到几更时候?又是一个文人,不如早早的下手行事。”由窗外一看,大人正坐,主管一旁立定,双门未关。亮刀往里一跃,举刀就砍。大人往东屋一跑,主管往西屋便去,一刀未砍着。早有一人出来,手持利刃,前来交手。邓车方知不好,一刀先把灯烛台砍落在地上。屋中一黑,二人再交手,杀在一处。先生进屋中,叫三爷不醒,打也不醒。
先生着急,咬了三爷大腿一下,三爷才醒。先生说:“有了刺客了!”三爷问:“在那里?”先生说:“现在外间屋中动手。”三爷问:“我的刀呢?我的刀呢?”寻着了刀,光着脚,往外一踊,脚踹在蜡上一滑,险些摔倒,大嚷道:“好刺客!那里走!”二爷看三爷出来,两个人拿贼,不费事了。别看三爷粗鲁,武艺甚好。邓车与二爷动手就不行,又来了个穿山鼠,如何行的了?不如卖个破绽,蹿出房外。三爷嚷:“好小子!跑了!”至院内,二爷追出,院内动手。三爷出来时,邓车蹿上西厢房去了,跃脊至后房坡,出上院衙飞跑。二爷随后上房追出。三爷上房,脚心上有蜡油一滑,由房上“咕咚”一声掉下来了,“嘡啷嘡啷”,舒手丢刀。立起身来,将脚心的蜡油用手抠出,在土地下蹲了一蹲,然后蹿上房,也就追出,随后赶来。看看临近,嚷道:“二哥,可别放走了这小子!”二爷回头一看,三爷追来。再扭身细看邓车,踪迹全无,吓了一跳。只见前边有一片蓬蒿乱草,二爷想刺客必然在内。三爷来问:“二哥,刺客哪?”二爷说:“追至此间就不见了,你看怪不怪?我看必在乱草之中。”三爷说:“我进去找他。”
二爷说:“且慢。他在暗处,咱们是明处,进去就要吃亏。”三爷说:“怎么样?”二爷说:“等着天亮就瞧见他了。”三爷说:“咱们等着。”
就听西面树林内有人说道:“邓大哥!邓大哥!破桥底下藏不住你。”二爷一看,西边果有一个破桥。邓车心里说:“人家没有瞧见我,你何必嚷!”撒腿就跑。二爷看见,追下来了。三爷在后,也就追赶。赶来追去,又不见了。西南上有人叫:“邓大哥!
邓大哥!那个坟后头藏不住你。“二爷一瞧,又追。追来追去,又不见了。西南嚷:”邓大哥!邓大哥!庙后头藏不住你。“邓车心内说:”人家没瞧见我,你替我担什么心!哎呀!是了,怪不得上回他问我申虎之事,想起来了,申虎与他系亲戚,这是与申虎报仇。沈中元!沈中元!我若有三寸气在,不杀你誓不为人!“沈中元巡风,本欲投大人,又怕无福,两相犹豫。有意保大人,又想无有进身之功,只可跟下来,屡屡指告,心中说:”邓车也明白了,你怎么害申虎来着,我也怎么害你。这就叫‘临崖勒马收缰晚,船到江心补漏迟’。“又嚷道:”邓大哥!邓大哥!小心人家拿那砖头石子打你。“
一句话把二爷提省,自说当局者迷,何用石子,现有袖箭。回手把袖箭一装,只听见“噗哧”一声,“哎呀”,“噗咚”,邓车中箭躺在地上,扔手中刀。二爷过去,拔袖箭,搭胳膊拧腿,四马倒攒蹄捆将起来。三爷说:“我拿那个说话的去。”二爷说:“算了罢。没有说话的,咱们还拿不住他呢。”
对面沈爷听见他们拿了邓车,必然前来请我,等了半晌,并无音信,只得往对面问:“二位拿住刺客了?”二爷说:“拿住了。”沈爷说:“二位贵姓?”二爷说:“姓韩,单名章字,人称彻地鼠。”沉爷问:“那位呢?”说:“姓徐,我叫徐庆,外号人称穿山鼠,开封府站堂听差,铁岭卫带刀六品校尉、穿山鼠徐三老爷就是我。”沈中元指望他们回问,连一个说话的也没有。沈爷无奈,说:“小可叫中元,匪号人称小诸葛。我乃王爷府之人,特地前来泄机,弃暗投明,改邪归正。”说了半天,无人答言。沉爷明白了:“自己要是投大人,这个功劳岂不是我的么?这两个人不肯引见;怕我占了他们的功劳。”一笑:“哈哈哈,好个五鼠义,名不虚传,你们拿住刺客,报功去罢,咱们后会有期。”三爷同着二爷,正说往回抗刺客之事,沈中元说了好些个话,他们全没听见。
正要押刺客回衙,忽然前边来些灯笼、亮子油松,照彻前来。要问来者何意,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树林气走巡风客 当堂哭死忠义人
且说徐、韩二位拿住刺客,正要回衙,前面一派灯光,看看临近,原来是蒋四爷同大爷后夜坐更,听里面嚷喝的声音,一同到后面来,至庭房叫人点起灯火,一腿将蜡台也踹扁了。东西两屋内一看,一张桌子底下有一个人,东屋内是先生,西屋内是玉墨。
将他们拉出来,仍还是战战兢兢的说:“他们追出刺客去了。”
四爷叫大爷看着先生,自己出得衙外,正遇打更之人,又有下夜的官兵掌灯火追来,远远看见有人,原来是三爷、二爷。问他们的缘故,二爷就将有人泄机,拿住刺客细述一遍。蒋爷咳了一声,说:“这个机会那里去找?那个说话的人那里去了?”三爷说:“就在这对面树林子里。”蒋爷往树林找了一遍,气哼哼的回来:“方才有我,就没有这个机会了。”三爷说:“不要紧,咱们把邓大哥搭回去。”四爷问:“那个邓大哥?”
三爷说:“就是这个。”蒋爷低头细细一看,说:“原来是他,押回去。”官人过来,押回衙署。蒋爷说:“押在我屋内去。”蒋爷跟将进去,叫官人外边伺候。
蒋爷把邓车的头往上一搬,说:“邓寨主,你可认识于我?”邓车说:“不识认。”
蒋爷说:“你是贵人多忘事。可记得在邓家堡,我去拿花蝴蝶时,与你相过面,你可记得?”邓车说:“哎!可相过面,是个老道。”蒋爷说:“我学一声,你就想起来了,‘无量佛!’”邓车说:“对对对,你还了俗了?”四爷说:“我不是还俗。我当初为拿花蝴蝶巧扮私行,你不认识我。我姓蒋名平,字是泽长,小小的外号翻江鼠。”邓车说:“印是你捞出来的?四老爷你救我罢。”蒋爷说:“知恩不报,非为君子。当时花蝴蝶杀我,没有你,我早死多时了。我先给你敷点止疼散。”说毕,转身取来,给邓车敷在伤处,果然不疼了,又把他的腿撒开,就绑着两臂,说:“你降了我们大人,立点功劳,做官准比我的官大,连我还是护卫呢。”邓车一听,甚喜非常,说:“只怕大人忌恨我前来行刺,我就得死。”蒋爷说:“无妨,有我替你说话。你就说他行刺,你巡风,特意前来泄机。可有一样,大人问你王府之事,你可得说。”邓车说:“那是自然。
王府之事,我是尽知。“蒋爷说:”我可不给你解绑,等着大人亲解,岂不体面?“邓车点头。蒋爷说:”你先在此等候,我去回禀大人。“
蒋爷出来,告诉外面官人,仍是在此看守。到后面,大人早下楼,在庭房坐定。蒋爷就将拿住刺客话回禀一遍。大人吩咐:“将刺客带来,本院亲身审问。”蒋爷出来,正遇见展爷抱着印匣,也到大人跟前听差。蒋爷归自己屋中,带邓车听审。刚走在院内,就遇见徐三爷,也要听大人审事。蒋爷知道叫他去听不好,就说道:“你这个样儿,你也不看看,成什么体统?大人是钦差官,你这么光着脚,短衣裳,也不戴帽子,像什么官事?穿戴去罢。”三爷果然走了。
四爷带着刺客进屋中,叫官人把午门挡住,莫教三老爷进来。蒋爷把刺客带到桌前跪下。大人说:“下面可是刺客?”刺客说:“罪民是邓车。”大人说:“抬起头来。”
邓车说:“有罪,不敢抬头。”大人说:“赦你无罪。”邓车抬头一看,叫:“蒋老爷,这不是大人。”四爷说:“怎么?”邓车说:“我方才看见大人不是这个模样。”四爷说:“你方才瞧的那位大人,就是旁边站的那位。”刺客说:“这是什么缘故?”蒋爷说:“算计你们今天前来,故此安下招刺客人。那位是先生,这位才是大人呢。”大人一看,刺客戴一顶马尾透风巾,绢帕拧头,穿一身夜行裤袄,靸鞋,面赛油粉,粗眉大眼,半部刚髯,凶恶之甚。大人问道:“邓车,本院可有什么不到之处?”邓车说:“大人乃大大忠臣,焉有不到之处?罪民久住王府,深知王府的来历,今夜前来,不为伤害大人,情愿弃暗投明,改邪归正。大人恩施格外,小人愿效犬马之劳。”大人问:“王府之事,你可知晓?”四爷在旁说:“问你王府之事,你可说罢。”邓车道:“说,说,说。”大人问道:“白护卫之事,你可知晓?”邓车说:“更知晓了。就皆因追大人印,坠落天宫网,掉在盆底坑,被十八扇铜网罩在当中,一百弓弩手乱弩齐发。”大人站起来,扶着桌子,问道:“乱弩齐发,五老爷怎样?你、你、你、你快些说来。”
蒋爷暗地与邓车摆手,邓车错会了意,说:“我说,我全说。一阵弩箭,把五老爷射成大刺猖一般,可叹他老人家那个岁数,为国忘身。”底下的话未曾说完,大人“哎呀”一声,“咕咚”,“咕咚”,“咕咚”,一句话躺下了三个——大人、卢方、韩二义一闻此言,三个人一齐都昏死过去了。邓车一怔,蒋爷真急了,说:“你这个人真糊涂!
我这里直摆手,使眼色,你老不明白。你看这可好了,昏死过去了三口。“邓车说:”你叫我把王府事说出,问什么,说什么。“蒋爷说:”去罢,先向我屋中等我去罢。“
叫官人带邓车送在四老爷屋中去,复返,将大爷、二爷搀起。大人那里,早有人把大人唤醒过来了。大人放声大哭,数数落落的净哭五弟。大爷、二爷大放悲声,也是哭起五弟来了。蒋爷一瞧真热闹,赶紧搀将出去,说:“人死不能复生,咱们应劝解着大人才是,怎么咱们哭的比大人还恸?”大爷说:“谁像你是铁打的心肠。”蒋爷说:“净哭,要哭得活五弟,哭死我都愿意,就怕哭不活。”大爷说:“你劝大人去罢。”蒋爷说:“别哭了,咱们大家想主意,与五弟报仇才是正理。”
蒋爷进屋中,口称:“大人,到如今五弟事也就隐瞒不住了。五弟是早死了,大人可得想开些。大人要有舛错,我们大众什么事也就不能办了。若有大人在,我们大众打听铜网阵什么人摆的,五弟的尸骨在什么地方,去盗五弟的尸骨,拿摆阵的人话活祭灵,捉王爷,大人入都复命,这叫三全齐美,又尽了忠,又全了义。那时节,无事时,我与大人说句私话:咱们全与五弟是拜兄弟,磕头时不是说过‘不愿同生,情愿同死’?完了事,咱们全是搭连吊。大人请想如何?”大人被蒋爷说了几句话,反觉甚喜,说:“护卫言之有理。我是文官,与五弟报仇,全在你们众人身上。”蒋爷说:“亏了我三哥未来。他若听见,他是非上铜网那里去不可。”
焉知晓三爷穿了箭袖袍,登了靴子,戴了帽子,带子没有系好,也没有带刀,往外就跑。到窗外,有许多官人挤住,自己就在窗外撕了个窟窿,往里一看,正是邓车说到“为国忘身”那句话,大家都死了。三爷纳闷说:“五弟死了?他死了,我也不活着了。
我向谁打听打听才好。哎呀!他们谁也不肯告诉我。有了,我去问邓大哥去。“又见官人拥护着邓车,上四爷屋内去了。自己也来到四爷屋中,把官人喝将出去,到屋中把两个小童儿也喝出去:”你们若在外面听着,把你们脑袋拧下。“把人全都喝退,三爷这才坐在邓车一旁说:”邓大哥,你好呀!“三爷打听刺客姓邓名叫大哥,他错会了意。
邓车打算是称呼他呢。邓车说:“好。”二人就一问一答的说。三爷说:“你才说是五老爷死了?邓车道:”是五老爷死了。“三爷说:”邓大哥,你知道是怎么死的?“邓车说:”掉在铜网内乱弩攒身,尚且没死;我接过弩匣,一下儿就死了。“三爷说:”邓大哥,你好本势!“邓车说:”本不错。“三爷说:”五老爷埋在那里了?“邓车说:”火化尸身,装在古瓷坛子内,送在君山后身,地名五接松蟠龙岭。“三爷说:”很好。“邓车见三爷满屋中乱转,不知找什么物件。问道:”你找什么哪?“三爷说:”找刀。“邓车说:”何用?“三爷说:”杀你!“邓车打算取笑,焉知三老爷真是找刀。可巧四爷屋内没有刀,三爷要上自己屋中拿刀,又怕有人来了不好办事,不由气往上一冲:”有了,把脑袋拧下来罢。“往上一扑,将邓车按到,一捏脖子,一手就牛邓车仰面捆着二臂,躺在炕上不能动转,又不能嚷,瞪着二目看着徐庆。三爷拧了多时,拧不下来,皆因邓军也是一身的工夫,再说脖子又粗,如何拧的动?三爷大怒,嚷道:”你还瞪着我哪?有了,把眼睛挖出来便了。“只听见”碰“的一声,三爷二指尖挑定两个血淋淋的一对眼珠子,蹿下炕来。邓车”哎呀“,疼痛难忍,”咕咚“一声,摔于地下,满地乱滚。眼是心之苗,焉有不疼的道理?若问邓车的生死,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 挖双睛邓车吸呼死 祭拜弟侠义坠牢笼
且说徐三爷提了邓车的眼珠子,要奔五接松祭墓。正走在厨房门口,自己一想:“打屋里找一张油纸,将眼珠包上,不然,到坟前岂不干了?”启帘来至厨房,正有一个厨役王三在那里喝酒,见三老爷进去,嚷道:“老爷喝酒。”三老爷说不喝,叫道:“王三,你知道不知道五老爷死了呀?”王三问怎么死的,三爷说:“让王府的人乱弩射死了。”王三听说,大哭道:“可惜老爷那个岁数。但不知埋在那里?”三爷说:“在五接松。我这就是去祭墓。”王三说:“我在厨房与老爷备点祭礼。”三爷说:“有了。”王三说:“什么祭礼?”三爷道:“是眼。”王三问:“是猪的,羊的?”
三爷说:“人的。”王三说:“哎呀!我的妈呀!那个人的?”三爷说:“你看,是邓大哥的。你拿点油纸来,我包上。”王三说:“你老自己去取罢,吓的我腿转了筋了。
就在那箱子底下呢。“三爷自己去拿,也有绳子,也有油纸。三爷将眼珠包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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