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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第2页）

锦瑟也不遮掩，张着满嘴尖牙，道：&ldo;还以为你是个普通丫头，竟看走眼了。如何？你们要将我押给元斌，说我是个妖怪？&rdo;

趴蝮道：&ldo;你这点微末道行，自然不识得我们。&rdo;

我说：&ldo;大家都是妖怪，自然不会干互相揭短的事。我不愿看你吃人罢了。&rdo;

她嘲笑道：&ldo;怎么，人形变久了，就当自己是人了？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妖怪，但凡人恐怕是吃过你的同类的，它们不若凡人，凡人不若我们，我饿了就吃人，有什么不妥？&rdo;

&ldo;你我都会化人形，倒不去化鸡形，化狗形，这便说明，凡人是有一点不同。他们短寿又弱小，却繁衍壮大到让我们无立身之处，又吸引我们深入他们之中。我没吃过人，但不是没想过，有这个念头的时候，我问自己，凡人就比鸡狗命贵？为何我想着吃他们的时候，竟要藏起愧疚？近些日子，我有些明白了。我闭着眼，假装自己已吃了一个人，他现在就在我的肚里，头手脚拉展开，皮肉骨消融去，化进我四肢百骸，眼耳鼻舌，他与我，相生相长，我成了他，他成了我。原来，我想吃人，其实是想要融合。我想活得更像个凡人，生如朝露，所以细品风香，但是不惧烈阳。他们有那么多毛病，让我耻于承认，我们本来相通。而我要吃人，不过叶落归根。&rdo;我说，&ldo;锦瑟，难道你不也一样，你不也已经下不了口了。不然，你为什么不吃了元斌呢？&rdo;

锦瑟收了银鳞利齿，低下如玉细颈，苦笑：&ldo;我竟吃不了他了。&rdo;

趴蝮静静看着我，眼中波光流转，像是看见了一条陌生的河。

趴蝮说要出去转转，我与锦瑟坐在地上谈天。

我问她：&ldo;你是自愿跟元斌回来的吗？&rdo;

她点点头：&ldo;他们都说凡人与我们异心，叫我不要做傻事，说我一定会后悔。可我一想到与他遥隔千里，他可能会忘了我，就又觉得，比起不能跟他在一起，被欺骗，被厌恶，被伤害，都没有那么心碎。&rdo;

&ldo;他知道你是人鱼吗？&rdo;

锦瑟笑起来，眼神温柔得不像是鱼：&ldo;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我要吃他。那日他坐在水边，不知看着何处，看起来很孤单，看上去很好吃。我唱着游过去，看清他失了魂的脸，也比别人显得难过。我将他拉进水里，他眼里却掉下一滴泪，正打在我的眉心。我从没遇到这种事。我没想到凡人的眼泪这么烫，一路烧心。河水浅浅淹着他的腿，我却没了力气也没了心思溺死他了。我忘了唱歌，很快，他就醒了。他的眼睛恢复神采，像是一点一点吸进漫天星光，我从没见过这种美。他看我，笑着说：&lso;你想吃我？你可真美。&rso;&rdo;她大笑，像绽了昙花，&ldo;你能想象吗？一个凡人，看见龇牙咧嘴的妖怪，居然先问&lso;你想吃我？&rso;然后还说&lso;你可真美。&rso;我当时就傻了，呆呆漂着，从嘴里流下口水来。真尴尬啊，我赶紧抿了那口水，局促地看他，他仍是安静地笑。我收了尖牙，他又笑说：&lso;多谢姑娘不吃之恩。&rso;我从没想过能被凡人叫做姑娘，我从没想过能叫凡人不觉得害怕恶心，为什么，世上会有这么温柔的人，就算我要害他，他也不恨我。我从没敢想象过这种好。这种温柔，我这辈子，都逃不开了。&rdo;

听了她的故事，我竟觉得酸楚。我也曾经以为自己遇到了世上最好的温柔，但现在细想来，可能就如我一直所做，是一厢情愿。我真的希望，锦瑟是对的。

我将恭瑶抱回了屋里。趴蝮直到早上才回来。

我问他：&ldo;你同哪条小蛇厮混去了？&rdo;

他挑眉道：&ldo;我这条蛇，比锦瑟更挑食，我只愿同野猪厮混。&rdo;

我翻个白眼：&ldo;首山城里心智尚全的野猪只此一个，你既未与我在一处，那，我竟不知你的口味如此重了。&rdo;

趴蝮气得笑，要还嘴，恭瑶却醒了，他便又挂回了我脖上。

恭瑶揉揉眼：&ldo;我怎么听到趴蝮大哥的声音？&rdo;又蹙了眉，&ldo;我怎么在屋里？&rdo;

我笑道：&ldo;你也忒不敬业，睡得像死猪。我抱不动你，叫顽猴儿送你进来的。&rdo;

她红了脸，也不知是气是羞：&ldo;你叫醒我就好了，干嘛叫那个人？他抱了我，男女授受不亲，我还怎么嫁人？&rdo;

&ldo;我叫你了，可你死活不醒啊。难道我该扔你在院里，叫你受了风寒？如此，你便嫁了顽猴儿算了，免得坏了名声。&rdo;

&ldo;谁要嫁他！一副穷酸相，满嘴荒唐话。这么大人了，也不想着成家立业，整日投机取巧。罢了，他算得上什么男人，不与他计较了。&rdo;

我们上了回廊，正遇上顽猴儿吆五喝六领人搬货，就侧了身等他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