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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志皓小学时瘦小一只,初中开始猛长个儿,好几张照片都是抱着篮球拍的,有他一人的,也有和同学一起,看着有点吊儿郎当,别人都规规矩矩立着,偏他一手兜球,一手斜插口袋。好多一家三口合照,都是在景点,薛梅寒暑假都要带孟志皓去各地玩,男娃子要多长见识,眼睛不要只盯着脚背,这是她的口头禅;高中照片要少些,孟志皓高了一大截,头发浓密,一张瘦脸,显得眼睛又黑又亮;到了大学,生活多姿多彩,人也壮实了些,迎新生的,球场上的,社团的,不一而足。有几处照片没有了,孙夏看得入迷,“咦,这里怎么没有?是不是掉了?”孟志皓看一眼,“不清楚,可能我妈弄掉了。每回家里来人,她就喜欢把我的照片拿来观摩展览”。孙夏为他感到可惜。她从小到大的照片寥寥无几,小时候家里没有条件拍。过周岁,王凤梅抱着她去照相馆拍了一张,坐在一个红双喜的大瓷盆里,上身围着一件白围兜,是王凤梅自己缝的;初三毕业,和要好的同学去照相馆拍了好几张;后面孙大伟离了家,孙夏便没有拍照的心思,天天苦着一张脸,高三毕业照,全班同学嘻嘻哈哈“茄子”,就她一人没笑。
内心涌起一种很复杂的情绪,歆羡又失落。她羡慕孟志皓,羡慕他有这么丰富的童年,羡慕他们一家三口可以经常一起旅游,到现在都是齐齐整整一家人。她们一家三口,甚至连一张合照都没有。她和孟志皓,到底是不同的。
☆、插pter38
吃罢午饭,孟志皓带孙夏去他卧室休息。他的房间不足八平米,还是读书时住的那一间。现在回来得少,薛梅还是打理得一尘不染。靠墙一张小书桌,往年写作业用的,书桌上一张纸也不得见;旁边挨着一架镶有玻璃门的书柜,除了书还有几个奖杯,看不太清上面刻的字。
床单被罩都是雾霾蓝的,和孟志皓单独住的房子里床品一样,大约都出自薛梅的手笔。钻进被窝,孙夏舒展下腰肢,整个人松懈不少。吃饭的当儿,大家纷纷向她问话,尤其薛梅,孟志皓婆婆也不时插句嘴。哪里读书的,哪个学校毕业,学的什么专业,在哪里上班,和第一次见面的人说这么多,她有点招架不住。她不知道其他人第一次见男朋友家人,是否也面临一样的处境;她没有经验,只凭着本能作答,薛梅问几句,她答几句。孟祖德看不下去,“孩子难得回来一趟,吃饭就好好吃饭”,孟志皓也让薛梅不要问。早前她都了解过孙夏的基本情况,怎么这才见面又问个不停。他偷偷瞧了瞧孙夏,还好神色正常,他拿起公筷给孙夏夹菜,“尝尝我妈做的红烧带鱼,味道好极了,是我们家一绝。”
这一觉睡得香甜,客厅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传来,孙夏也没在意,打算翻身继续睡一会儿。再睡就没睡踏实,外头说话声音越来越大,她断断续续听到“皓子”、“这姑娘”的词句,一时好奇心起,孙夏悄悄爬起来,耳朵贴到门背后,是孟志皓妈妈和婆婆在聊天。
“……宜家宜室,适合过日子,不像霖霖,成天想着玩,就是性子太木讷了些,不喜欢说话,性格有霖霖一半活跃就好些。这姑娘屋里头就她和她妈妈,也可怜,孤儿寡母的,就是皓子以后负担重。”
“妈,您可再别提霖霖,她和皓子分开这么久,我早就不指望了。这回皓子难得带人上门。您也知道的,我一向中意霖霖,她家里条件好,父母都是医生,和我也说得来,处得像母女,那时一心想她和皓子结婚,哪成想……孙夏这姑娘也不错,话少点就少点,皓子喜欢就行。哎,现在就盼望早点抱孙子,皓子都三十好几了……”
孙夏木木地返回床上,手脚缩成一团。她们说的没错,可是心里为什么还是那样难受呢像有一把锤子一下一下敲击着心脏,一阵阵钝痛。她以为会哭,拿手抹了一下眼角,是干的。也不知道孟志皓跑哪儿去了,留她一个人在这里;她们说话为什么声音不更小一些呢?她怨孟志皓,怨客厅里说话的两个人,也怨自己。
孙夏眼睛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客厅里说话声还在继续,现在也不是出去的时机,可是她一时半刻都待不下去了,她想回家。她给孟志皓发信息,“你在哪里?我睡醒了。”
孟志皓的电话即刻跟过来,“我和我爸在院子里打羽毛球呢,现在回来啊。”趁孟志皓回来的间隙,孙夏拿手机照相机当镜子,整理头发,看看面容有无异常,还好,一切都还好。她对着照相机笑了几下,露出八颗牙齿。
“晚上就在家里吃饭呗,吃完我送你回去。”孟志皓进来时,孙夏正看着窗外的行人,三三两两结伴而过。孙夏回转身,摇摇头,“不用啦,晚上我在这里,阿姨又要忙活半天,她中午做饭很累了,让她歇歇吧。”
孙夏向薛梅和婆婆辞别,两人都留她吃晚饭,她笑着拒绝了,薛梅让孙夏下次有空再来,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才让他们离开。孙夏上车后一言不发,眼睛紧闭。“你还没睡够呀?要不现在去我那儿?”孟志皓探探她额头。
“有点累,我回自己家。你忙吗?要是忙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孙夏声音很轻。
“我没事,你接着睡吧。”孟志皓把车载广播音量调到最小。车子一路行驶平缓,四十来分钟后停在孙夏小区,没让孟志皓叫,她自己就醒了,其实压根儿没睡。下车前,孙夏问孟志皓,“霖霖是谁?”,孟志皓愣了几秒钟,“我前女友,上次给你提过一次。”“好的”孙夏面容平静,推车门下去了。孟志皓觉得不对劲,赶紧也下了车,一把扯过孙夏,“你怎么了?”“没什么,就是觉得累,想早点回去躺着。”孙夏看他半信半疑,对他笑了,“真的没事,我上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来来回回地跑也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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