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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兰亭序贴(第1页)

弹指已至盛夏,京城里一度闹得沸沸扬扬的燕子门和疯猴,早已经销声匿迹,茶楼酒肆中的话题也渐渐转换,自从四月里清廷与沙皇签订了《交收东三省条约》后,京城每天热议的话题大多离不开这个。

“虽说那老毛子被迫签订了条约,同意在一年半内分三期撤兵,可眼下已过两月,老毛子据说还在东北迟迟不肯退出,这朝廷也不知到底如何做想,十多万戍边精兵,竟然转眼被打得落花流水……”

杨猛此时与春桃正惬意地坐在二楼中磕着瓜子,虽然这年头女人很少抛头露面,更别说坐茶楼泡堂子,可在这乱世之中,江湖上行走的人物也越来越多,很多人自然也就见怪不怪。

与李云龙在京城武门中暗中折腾了一个多月,杨猛才算拿到了解药,虽然将春桃身上的药毒去净,但毕竟留下了些一时难以去根的虚症。

如今虽然已是盛夏,可春桃的身子还是有些虚弱,看起来甚至有点弱不经风惹人怜爱,看着自己的女人整日在家里陪自己练拳吞气呆着郁闷,索性今天带着精神好了些的春桃出来透透风。

据常海上个月传来的消息,原来的二当家刘奎麾下的响马,被他联合春桃的手下在关外彻底的断了根,如今大概往京城里投奔岳峰来了,至于让春桃回去做大当家的建议,无论是杨猛还是春桃本人,显然都不愿考虑这个,至于常海心里其实也渐渐明白,只是怎么也要给王大胡子手下的心腹做个样子。

杨猛不愿意,是因为他隐约记得再过一年,恐怕日俄战争就要爆,到时候关外就是个级绞肉机,即便跑回去不死,估计也得生不如死。

春桃不愿意回去,一是前夫的大仇还没有报,二是接连经历了两次生死的磨难,她如今也终于看开了,宁愿放弃以前所有的东西,也再不愿离开这个至今还不到十八岁的小男人。

东北的女人敢爱敢恨,即便以后可能会有人说闲话,可春桃仍然愿意。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毕竟比杨猛大了十岁,与其早早把那层窗户纸捅破,还不如先这么不记名分地守在他的身边,终日教他写写字打打拳,胜过做其他什么无聊的事情,至于前夫王大胡子的仇,春桃相信这个比纯爷们还爷们的小男人,自然会比她这个女人还要放在心上。

很多话,真的不必全都说透,何况在杨猛的心里,从来也没嫌弃过春桃的年纪。比起自己两世为人,桃姐仍是需要人哄着的大孩子呢,在这个时代,一个女人能甘心地将身子给了自己,如果不好好待她岂不是要天打雷劈,何况像这样每日专心练拳的平静生活,不正是自己前世希望的么。

除了练拳,杨猛又多了两样差事,那就是按照桃姐的要求在院子里种些果蔬,闲来甚至还要用毛笔练习如何写字。

当然,桃姐说的种植果蔬,绝对是件需要技巧和力量的活计,不单不许用锄头耙叉等器具,在徒手耕作的过程中,还要保持中正平衡的太极步法与混元桩功。

至于写字这件事,起初杨猛还是十分不理解的,不过在桃姐亲身为他示范了几次其中含义后,如今每当练拳疲惫之后,杨猛便会主动地苦练书法,终日临摹王羲之的《兰亭序贴》。

按照桃姐的说法,形意本是脱枪为拳的技击手段,而古枪法据传乃是王羲之的侄子王泯之,用古天文测量的工具——枪,明而来。

所以王羲之的笔法,也可视同为枪法之母法,其笔杆即是枪杆,其字之所以可以入木三分,更是说明书法与枪法本就是绝对相通相成的。

杨猛很擅长倾听,同时更擅长现,在苦心钻研《兰亭序贴》一个多月后,渐渐从那些纤细的笔画中,现了雄劲浑厚的力技巧,同时也从每一笔中看到了‘阔点为圆、缩圆为点’的动势与道理,一寸大小的汉字之中,不觉已经化作三米大枪,在字里字外扎来挑去……

《兰亭序贴》三百二十四字,亦如三百二十四位形意拳师,在不断倾诉着暗合着自然天道的古朴技法,短短的两个月,便让杨猛忘乎所以,茫然不知身处何处,只是终日追逐着一枚枚汉字奔走于脑海之中。

奇妙的是,当杨猛感悟完《兰亭序贴》最后的‘斯文’二字时,拳脚之间明劲终于彻底收敛,连太极打法中吐劲如针的的描述,也终于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了。

练到这种程度,桃姐仍没有让杨猛放下书法这门功课的想法,只是又在一日与杨猛搭手的过程中,提醒他仔细看自己的手。

杨猛定睛瞅着,眼见那双白净如玉的小手在自己面前竖起,随着拇指、食指、中指、小指一点点瘫软,唯独将无名指挺立出来。

呃……

感受到手上受到的劲力忽高忽低,杨猛不觉有些瞠目结舌,不知这个近似于后世的猥琐手势,竟然还会有这么奇妙的作用,更不知道当这根手指融入云手之后,还能将那软绵的柔劲再次松懈下来……

砰……

就在这一走神之间,已被身体还没康复的桃姐笑着一掌出去老远。

“王大虽得了太极拳的刚劲,但在柔劲上却也得了杨氏太极的真传,只是之前你连刚劲都还没练到家,所以我也懒得提点你柔劲上的变化,以免你贪多嚼不烂,你看这五指中以无名指最为迟钝无力,非得依附中指、小指方可活动自如,在很多武门的提点中,多称之为废指或附指……”

杨猛点了点头,将双手竖起,努力地模仿着桃姐的动作,却现即便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无法做到桃姐那般的手势:“我只知道这无名指的筋络与其他两指相连,却不知姐姐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更不知姐姐到底要对我说些什么……”

桃姐微微一笑,整个身体顺着一股柔劲走动,其脚步如临渊涉水,其手又好似关门推月:“据杨氏露蝉祖师所说,这根废指才是杨氏太极拳真传的关键……”

“你看这打太极拳时,全身莫不是大松大软,但又要有一点用力之处成就抱圆的状态,行无意而走之力、有心顺势之劲,如此方可使得你从我这身体上学到的动势,自然呈现出阴阳圆满的状态,突破拳法上的过刚或过柔的偏差,做到行走力有松有紧,刚柔劲力自然可以随心转换……”

杨猛双眼一亮,“这太极的真传在身上大龙及筋肉的动势,而动势的关键便在这根无名指上!”

桃姐点了点头:“这便是假传万卷书,真传一句话……”

“那又该如何锻炼无名指,如何将这一点用力之处融入整体的太极呢?”

“这《兰亭序贴》便是淬炼无名指最好的法门,其字体刚柔并济,最适合将拳法的意境融入太极,你之前从这里体会到了形意拳的真髓,却大多属于刚猛之力,而如今你要抛开之前的领悟,从中学习如果将柔劲包裹在刚劲之外,如何以最松软的拳式,打出最刚猛的捶劲,那便成了……”

杨猛点了点头,忽然觉得眼前的世界再次一亮,闭上眼睛慢慢地回忆着脑海那三百二十四枚方中有圆的字体。

春桃看着自己的小男人领悟了自己的话,不禁三分自得七分爱意地笑了起来:“每个人对着三百二十四个字的感悟都不相同,在这方面我也一样教不了你,你的无名指自然会教给你最适合你自己的东西……”

让杨猛怨念的是,在点破那层精髓,使得拳法终于突破至暗劲后,桃姐也不愿他有丝毫的放松,说他如今正处于暗劲初成的关头,正是凝练气血将暗劲推至全身的紧要关头,如果此时沉迷于房事,在锻炼中的骨髓就会散落了元气,武艺很容易落入下乘,反正两人如今吃在同桌睡在同床,也不必急于一时。

有了春桃的日夜倾心调教,杨猛的武艺怎能不突飞猛进,坐在茶桌上虽然稳如泰山,但劲力催动之下,耳朵却已经格外通明,楼下各种杂声听起来仿佛经络分明。

有了从高个子身上得来的横财和春桃的私房钱,杨猛在吃食零用上也算踏入了小康,按照春桃所说的外物滋养功夫,而其中最为昂贵的药膳,更是滋润得杨猛筋骨粗壮,连带着拳脚上的明劲功夫也终于登了堂入了室。

短短的两个月下来,杨猛头顶的太阳穴都微微隆起,偏偏体表皮肤开始不住脱落,乍一看便是养体锻骨有成的外家拳师,仔细一瞧,却是开始攻伐皮毛的暗劲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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