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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怕……”黛玉低垂着眉眼，道，“怕外祖母当真有什么事，那些她明知道我做不到不会做的事，却非要想方设法的让我做到。”“不怕。”慕泽捧着她的脸，轻柔的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许是你多心了呢，老太太一个老人家，不理庶务多年，能有什么事?”黛玉摇摇头，道:“老太太或许无事，她却还得顾着她的儿孙们。”“别瞎猜了，猜来猜去，你都能猜出心病来。”慕泽强硬道，“我去问老太太。”黛玉本就是敏感的性子，有事容易压在心里，日子久了，不得又病上一场?黛玉见他不容置疑，便道:“我也去。”“我自己去。”慕泽道，“等我回来告诉你就是了。”黛玉道:“你是不是怕老太太真的说了不好的事，我会伤心，到时候你描补一番，就将我糊弄过去了。”“我的确是怕你伤心。”慕泽坦诚道，“但我绝对不会糊弄你。”黛玉还有些犹豫，她不是不相信慕泽。慕泽对她的维护黛玉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总是生怕自己心上身上哪里有不是，总是千方百计的护着黛玉。出于对黛玉的爱护，他也许就会隐瞒某些事。慕泽道:“我发誓……”黛玉忙捂住他的嘴，道:“别瞎说!”“我又不是泥捏的，碰碰就碎了。”黛玉道，“你别总小心翼翼的。”慕泽笑道:“你当然不是泥捏的，我们这些凡人是女娲娘娘用泥捏的，你是仙女，是奇花异草做的筋骨。”黛玉嗔他:“好好的说着话，不许提别的。”“好，不提你是仙女的事。”慕泽乖巧听话。黛玉气的要掐他，又被人拥进怀里。慕泽去贾府，当然不能骑着马干巴巴的去，纵然他很想如此，但须得顾忌黛玉的面子。黛玉让人给贾母备了礼，又让人先去同老太太知会一声，慕泽才能到贾家去。贾母不知道这小两口所谓何事，但还是笑容满面的见了慕泽。贾母先让去鸳鸯倒茶，又笑问道:“怎么只你一个人来，玉儿呢?”慕泽道:“她怕老太太，不敢来。”贾母捧着茶杯的手一僵，面上带着疑惑道:“这是怎么了?这孩子，在我跟前这么多年……”见慕泽冷着脸没有接话的意思，贾母又恍然大悟似的，“哦，还是为着头先宝玉失礼那事么?嗐，这孩子啊，那天宝玉哭的那样，我可不是要心疼，说了两句话，这孩子怎么还记在心里了?我是她外祖母，祖孙之间，能有什么隔夜的仇?”“黛玉从不记仇，老太太，你养了她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她的性情么?”慕泽道，“她是伤心。”贾母叹道:“可不是，玉儿这孩子啊，心软，良善……”“但我记仇。”慕泽冷冰冰的看向贾母，“谁欺负了黛玉，我替她记着。”鸳鸯正捧了茶来，听到这话，顿时不敢递给慕泽了。毕竟，上次来贾家，慕泽才砸了个贾府的茶杯。贾母一愣，道:“这……谁欺负玉儿了?你还在说宝玉，那日你不是教训过他了，他可……可记住教训了，往后再也不敢在玉儿面前无礼了。”慕泽道:“宝二爷如何，是老太太该操心的事，我不管。”“可是，老太太，你能欺负黛玉，因为你是会让黛玉伤心的人，我得管。”慕泽拿过茶杯来，尝了一口，稳稳的搁在桌上。鸳鸯松了口气，拿着小茶盘退下了。至于慕泽要和老太太说什么话，鸳鸯可不敢听。贾母脸上有些挂不住，还没有小辈像慕泽这样，一而再的在她面前咄咄逼人。“我如何让玉儿伤心了，又如何欺负她了?这些年，除了宝玉，在我跟前谁能越过玉儿去?”贾母擦擦眼角，“你们是听了哪里的胡言乱语，竟这样想我?”“老太太，我不喜欢拐弯抹角的说话，您也别同我打机锋。”慕泽看着一副受伤模样的贾母，冷漠无比，“我这个人脾气不大好，您是知道的。”贾母手僵了片刻，才将按在眼角的帕子攥回手心里，不冷不热道:“你与玉儿乃是夫妻，论理该是我的晚辈，一次两次的在我跟前无礼，看在玉儿的面子上，我向来是不计较的，否则传到外头去，靖国公府的名声可不好听。”“这招对我没用。”慕泽扣了扣茶杯，道，“您若是想用这招，该到慕家同他们那老太太说，看看我会不会吃这一套。”软硬不吃!贾母几乎要气急败坏，但她之所以在黛玉没有低头前先向黛玉示好，就是因为她有所求。既有所求，她就不能真的同黛玉夫妻闹的很难看，否则覆水难收，想求人可就无门了。贾母强自忍着，道:“你不把话说清楚，我怎么知道玉儿有哪里不如意了?”当真是做了国公夫人脾气大得很，贾母暗暗咬牙道，宝玉说了两句话罢了，当日慕泽不都给她讨回了，竟还生气到今日!“老太太比我明白。”慕泽道，“您不是还在生黛玉的气么?两三个月没有一句话，转头又像没事人似的，亲亲热热的，老太太不别扭么?”贾母一下子绷紧了脸色，她自觉自己向小辈低头已经是莫大的羞辱了，慕泽竟还到她跟前来耀武扬威!贾元春晋封，贾家上下都喜气洋洋，独独除了贾母。因为只有贾母知道，对于贾元春来说，皇帝此时晋封她，不是她的福气，这是她的催命符，是贾家的催命符。贾母从年轻时就是个聪明人，她懂得局势，她知道现如今太上皇和忠勇王爷如何翻腾，将来这天下还是当今皇帝的，他们这些同皇帝作对的，将来都不会有好下场。贾元春已经做了他们博弈的棋子，将来势必要棋毁人亡，但贾母不想贾家随着贾元春消散，她还想保全贾家人的性命，这样才能以期来日。贾母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显然是气狠了，她咬牙切齿道:“她做小辈的不懂事，我这个长辈难道还能同她计较不成?什么生气，不过是那时候气上一会儿，过后早忘了!”慕泽冷笑:“好，老太太既然如此说，那我无话可说，告辞。”说完，起身就要走。贾母一愣，气都顾不上生了，慌忙道:“慢着!你是什么意思?”慕泽并不理她，径直往门口走，贾母高声道:“你可是说过，要护着贾家上下的!”慕泽停下，转头看向贾母:“我何时说的这话?”贾母抓着腿上的羊毛毯子，道:“黛玉亲口同我说的，我难道还能信口雌黄，不信你回去问她!”慕泽想了想，笃定道:“她说的应该是我会护着老太太这种话。”“什么?”贾母怔了片刻，道，“不是，她说的分明是……”“老太太，我劝你，想好再说。”慕泽提醒她，“若此话不是玉儿说的，您该当如何?”贾母回忆着，那次黛玉为何说这话来着，是甄家人上京，王夫人冒了她的名义请黛玉过府，当时自己愁眉不展，黛玉安慰自己。她说:“外祖母放心，夫君必能保外祖母无恙的。”是啊，她说了，她……她说会保外祖母无恙。“可是……可是……”贾母徒劳挣扎道，“可是，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还能求什么?无非就是……就是儿孙们能保全性命罢了。”“老太太，您对黛玉有养育之恩，黛玉当然要救您。”慕泽道，“如果你说的是这件事，那我可以向老太太保证，不管将来贾家如何，只要你还在，我定然保你安然无恙。”贾母当然不肯，她厉声道:“我不必你救!”“你……你救救宝玉，我用我的命换宝玉的命!”贾母高傲的头低了下来，“我不要求别的，只要你能救宝玉。”慕泽无动于衷:“我没有救他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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