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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飘着雪，屋里热腾腾的锅子咕噜咕噜冒着泡。慕泽倒了两杯黛玉秋日里酿的果酒，一杯给黛玉，一杯给自己，两人对饮一杯，异口同声道:“好酒!”“明年咱们走时，你可得记得提醒我，将这个酒带好。”黛玉眯着眼睛又品一口，方道。慕泽笑道:“好，我替你记着，你该多酿几坛子，西北那边可没有桃树。”黛玉笑道:“没有桃树，自然有别的树，既到了西北，自然该入乡随俗。”慕泽想了想，道:“这两年西北安稳，往西戎那边行商的颇多，从最南边来的都有，有时候还有外邦的东西，虽然比不得京城，但也不是那么不好过。”黛玉点点头，道:“西北自然有西北的风景，到时候去了我可要好好的看一看。”慕泽笑道:“行，你想去哪里都能去。我不是还要教你骑马么，那边有一个很大的马场，是西北军建来养马的，到时候我带你去挑一匹好的。”“你的马也是从那里挑的?”黛玉好奇的问道。慕泽拿手比划着道:“还是我爹带我去挑的，当时它才这么矮，是我亲自喂养长大的。”黛玉笑道:“所以它这么亲近你。”“你也能挑一匹从小养到大，那边有些好的马种，到时候让你从里头挑。”慕泽兴致勃勃的建议道。黛玉摇头，道:“我骑着玩的，要这么好的马做什么，好马当然要给上沙场的将士们留着。”慕泽点点她的鼻尖，笑道:“夫人远见卓识，我自愧不如，自罚一杯。”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黛玉笑道:“我看你就是想喝酒了!”西北军军纪森严，军中向来禁酒，慕泽自小就没养成过嗜酒的习惯，也就是来了京城这两年他才常饮酒。黛玉也知道此事，啧啧称奇道:“你从未喝过酒，酒量怎么能这么好?”“也不是没喝过……”慕泽道，“打了胜仗还是会解一解禁，喝酒庆贺的，我是主帅，他们总会灌我，大约是那时候练的罢。”“我还以为你说一不二，威严无比，没人敢灌你呢!”黛玉惊奇道。慕泽挠挠额头，道:“是如此不错，但打了胜仗大家都高兴嘛，况且军中有不少我爹的旧部，都是我从小叫着叔叔伯父长大的，也不好总一板一眼的，偶尔还是得闹一闹，否则死气沉沉的，也没趣。”黛玉歪了歪头，笑道:“你们军中也很有意思呀!”“你……你还是别去看了。”慕泽话都开口了，又将话咽了回去，变了个说法。黛玉吃下一口菜，方道:“怎么?话到嘴边又改了，奇奇怪怪的。”“一群糙汉子，你去了我怕你隔着一丈远就该被熏走了。”慕泽拿手在自己鼻间扇了扇，好像这就能闻到味道似的。“咦……”黛玉将筷子搁下，她得缓缓。不过黛玉想去看看的想法倒是没变，毕竟是慕泽从小长大又待了这么些年的地方，黛玉不可避免的有好奇心。慕泽道:“你想去就去，只是别硬撑着，不想看了就要同我说，我立即送你回去。”一时饭毕，紫鹃领了人收拾，黛玉和慕泽则是到小花厅里处理今日家里的事务。临近新年，家里的事多了起来，靖国公府往外送年礼，自然也有人往靖国公府送。承恩公府依然和去年一样送了年礼过来，且今年还厚了些，安平侯府的礼也不薄，似乎一点儿不介意先时京营节度使的事。礼尚往来是黛玉一向的准则，这两家的礼如何送的，黛玉便如何回，要的就是一个两不相欠。黛玉颇觉好笑，道:“不知道明年这两家会不会追到西北去?”“随他们的意。”慕泽笑道，“总之不管他们想什么，不想同我交恶倒是不错，我原本也不是想和承恩公府和皇后过不去的。”皇帝必然是要问他，他的人选必然不能脱离京营，而皇后有别的人选，他们必然就会有龃龉，慕泽别无选择。这事皇后必然是不高兴的，但不管她心里如何想，至少表面上如今她是不想和靖国公府为敌的。正好，慕泽亦不想和皇后和承恩公府为敌，两方算是达成了默契，维持着这种表面的友好倒也不错。黛玉也觉得甚好，多不了一个朋友，但少一个敌人也是不错的嘛!忙完年礼的事，做完过年前的各项准备，眨眼间就到了除夕。除夕和初一照例是要入宫朝贺，只是今年尚在国孝期间，不能宴乐，一切歌舞都无，众人只能干巴巴的陪着皇帝说吉祥话。虽然没有歌舞，但不妨碍皇帝兴致很高，毕竟是太上皇这座大山没了后的头一个新年。皇帝下了御座，拉着他心腹臣子们的手，一个一个的说话，既有勉励又有夸奖，俨然是一副君臣和乐的景象。文武百官都得笑呵呵的陪着皇帝，至于心里是不是真的高兴，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慕泽被皇帝念的很无聊，出宫后忍不住跟黛玉抱怨道:“陛下年纪也不算大，怎么就这么啰嗦了?”黛玉已经在外头等了慕泽半个时辰，闻言笑道:“那还是皇后娘娘好，早早的就让我们散了，好各自回家团聚。”“皇后的年岁似乎是比陛下小几岁。”慕泽摸摸下巴，道。黛玉换了手炉里的炭，听到这话，倒了杯茶给慕泽，道:“醒醒酒。”慕泽仰头一口气喝光，又倒了一杯，还是一口气喝光了，这才觉得好了些，道:“桌上只有酒，竟然也没一杯茶，渴了我都不知道该喝些什么。”黛玉便笑道:“不是有汤?”“汤都凉了……”慕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黛玉笑道:“咱们家里炖了汤，还熬了粥，等家去，你多吃一些。”一路回到靖国公府，两人换下朝服，遥祭过父母，才到了里间阁子里歇下。慕泽给黛玉捏肩捶腿，笑道:“年年都是这一套，别说是咱们了，陛下和皇后也不觉得烦。”黛玉笑道:“咱们明年就没这一套了，倒是能省心了，但是京里的大人们却不行，陛下和皇后更是躲不开。这般一想，咱们倒是运气不错，还能躲开。”慕泽顺着黛玉的话一想，道:“确实如此，今年是我在京里过的第三个年，已经很有些受不住了，要让我在京城待个几十年，年年过年如此，真是要憋疯我了。”别的都能省，唯独进宫朝贺这件事，省不得。黛玉轻笑，她比慕泽要少一年，闺阁女儿，身上又无诰封，自然不必进宫。国孝中的新年少了些戏曲声，但热闹并不减，慕泽和黛玉受了府中下人的朝拜，散了压岁钱，又叫着紫鹃朝朝她们过来抹骨牌。朝朝初学此道，先时输的极惨，到了后来渐渐摸清了规律，倒是能赢几把了。但论赢的最多的，自然还是黛玉，概因慕泽总是给她喂牌，自己输赢不要紧，反正黛玉得赢。朝朝小声跟紫鹃嘀咕道:“紫鹃姐姐，爷这算不算出千?”黛玉轻咳一声，道:“你们爷耳朵可灵了，你们可别背着他说他的坏话啊!”朝朝吓的忙看向慕泽。慕泽点点黛玉，冲她做了个过分的口型。朝朝心道，还好，爷眼里除了太太根本没别人。好在黛玉玩这个不过图个高兴，赢了她高兴，但钱她是不要的，全让紫鹃她们拿走分了。几个丫鬟捧着钱匣子笑嘻嘻的走了，慕泽笑道:“玩了一下午，这下可好，一个铜板都没捞着。”“一个铜板还是有的。”黛玉张开手，白嫩的手心里赫然躺着一枚铜板。“谢夫人赏。”慕泽说着就要将那铜板拿来，黛玉却将手合了起来。“你得先说说……”黛玉一本正经道，“我哪里过分了?说不清楚，这个赏可不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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