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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恕己（第1页）

四月底，将盐湖城环抱瓦萨奇山脉虽然依旧寒冷。沐浴在阳光中的廷帕诺戈斯山已拂去积雪，披上一片满含生意的新绿。小牛队的球员却生活智能家居球馆中双手结冰，逐渐被那三万名球迷组成的白色浪潮所掩埋。半场结束，他们的四十八次出手仅仅命中十五球，百分之三十三的命中率创下了二十场以来的球队新低，爵士的防守就像是一瓶慢性毒药，不断消耗着小牛队的体力和信心。他们的得分同样不高，二十四分钟只拿到了四十五分。但他们富有纪律性的半场紧逼，迫使小牛队在上半场出现了十四次失误，并以极高的反击效率将分差锁定在十一分。

这十三分差距其实并不大，但对于小牛队而言确实横亘在通往胜利路上的一道天堑。虽然他们球队的平均年龄较大，但在卡莱尔的布置下依然采用快节奏，多回合，抓攻守转换的战略模式。今天的小牛却被爵士带上枷锁，拖入了阵地战的肉搏之中。节奏被对手所掌握，外线火力无法打开局面，只能依靠着帕森斯和马修斯硬闯对方内线去博那可怜的两次罚球。这样的得分效率无法缓解小牛队的焦渴，一些球员也因为连日的客场作战而心生退意。这场比赛的胜负对于他们来说无关紧要，或许是时候放弃了。

但有人不这么想，比如坐在场边休息的帕森斯。帕森斯接过队医递来的便携式氧气瓶，如同溺水者般贪婪的吸光瓶中的气体，以求缓解当前的胸闷气短。这场比赛改打大前锋的他，在戈贝尔和费沃斯的双重防守下拿到了十六分，这差不多是小牛全队得分的一半。他需要赢球，并交出亮眼的数据，这样才会延后对他伤病造假的调查，这是他和NBA联盟管理层之间达成的默契。他望向一同上场的队友：德隆还是心不在焉，仅送出3次助攻，得分方面更是颗粒无收。安德森受制于自身进攻水平，只能依赖队友拉扯空间后的空位投篮。投中两记三分对于他来说已经算是基本完成了任务，更何况他成功的将海沃德拖入了和他的摔跤比赛当中，降低对手的进攻效率，你无法再苛求他做出更多。马修斯的表现却是可圈可点，面对胡德的防守多次突入禁区造成了杀伤，再加上几记精准的中远投篮，与帕森斯一同扛起了独行侠的进攻大旗。至于麦基？如果只参与防守回合的他无疑是个明星球员，摘下十三个后场篮板，并送出四记火锅守住了小牛队内线为数不多的尊严。但到了本方进攻时，那糟糕的进攻选择和错乱的跑位意识快把卡莱尔逼疯了。

在目睹麦基又一次上空篮被篮筐拒绝后，卡莱尔气得摔掉了他手中的战术板对着场上喊道：“贾维尔，庆幸你现在是在盐湖城比赛而不是德州。不然我一定用点三八口径的子弹帮你清理清理淤塞的大脑神经！”

帕森斯将一瓶佳得乐淋向头顶，液体顺着身体缓缓流下，带走多余的体温。他走到蒙着毛巾大口呼吸的安德森身边向他说道：“听着贾斯汀，我知道我俩之间并不对付，但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你在限制海沃德的方面做得很不错，但我需在进攻端并不想对上费沃斯。那家伙太壮了，我在内线拿不到有利位置。我需要你的无球挡拆让海沃德来换防我，这样我会舒服很多。你要带着费沃斯在三分线附近兜圈子，你已经投进了两个三分，你现在是个有威胁的射手，他们不敢放空对你的防守。并且你还要代替我去冲抢篮板，我的体能在这个时间点并不富裕。虽然这样会减少你的出手机会，这是扭转战局的唯一办法。这场比赛我要赢。”

“我尽力吧，但记住这不是为了你。我也想得到胜利。”安德森拒绝了帕森斯的击掌，默默地向场上走去。

爵士队进攻，海沃德在正对篮筐的三分线位置接到传球，安德森立马贴了上来并把手按在了他的腰眼上。这位爵士队的王牌在本场比赛打得并不顺心，在安德森不惜体力的撕咬干扰下他的命中率也不足四成。看着面前这条呲着獠牙的“疯狗”他计划着在这次进攻中找回场子。

这位锋卫摇摆人有着出色的投篮能力，他的手感柔和且弧线极高，增加对手封盖难度的同时也为争抢进攻篮板的队友占得先机。但他酷爱中距离跳投的复古打法与这个强调三分和转换进攻的小球时代显得格格不入，但正是这一打法特点与爵士队的阵容完美契合。爵士队的两位内线体格巨大，缺少投射能力的他们长期蹲在油漆区内，让本就狭小的区域显得臃肿不堪，限制了其他球员冲击篮筐时的进攻空间。至于马克和胡德他们的自主进攻能力与他面前的防守人一样令人着急，主要依赖于他的突破分球，而那些难度极高的中投就是插入对手防守核心的尖刀。

看到戈贝尔上提，他挥手让队友放弃了这次掩护，相比于制造空间他更需要戈贝尔去保护篮板。他下球了，这次安德森并没有马上靠过来，而是原地防守，好像对手开始忌惮起他的突破威胁。他先向右侧做变向，给对手布置好陷阱。

安德森立马向同侧滑步防守，卡住了他的突破路线。此时他做了一个半转身，正如他料想的一样，安德森立马回侧脚步并尝试抢断。他立马将球护在胸前并以一次小跳完成了这个转身，然后立马衔接后侧步，将安德森甩在了一米之外。

安德森已经无法干扰他的出手。他神情自信，停顿了一下，然后将球举至额头，只需要轻轻一推，就如同投篮训练一样拿下了两分。

“戈登-海沃德完成了进球！杰夫，这一次进攻好像瞬间把我拽回了九十年代。我想起了安芬尼-哈达威的那记半转身后撤步投篮。在这次进攻后，爵士比分优势扩大到了十五分。被逼入绝境的小牛在各种因素的影响下并没有脱困的办法。或许他们的五连胜的脚步将在盐湖城画上句点，来让我们看看本场比赛的最后一节。”

十二分钟的倒计时开始，运球到前场的德隆停在了顶弧。他的进攻欲望依然维持在低水平，呼叫队友跑位接球，并不像参与这次进攻。这时他耳边传来一个微弱而熟悉的声音，“约翰，你他妈到底在干嘛？你是控球后卫，是球队进攻的发起点。过去找到卡尔，只有你和他才能打破现在的僵局。别再传球给角色球员了，想想我教给你的那些东西！”

德隆立马回头看了一眼替补席，发现卡莱尔一脸疑惑，这不是他发出的指令。他循着声音的源头看向场边的观众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倚着拐杖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老者恶狠狠的盯着他，不断的比划着“3”的手势。那是因和他决裂而放下教鞭的恩师，杰里-斯隆。

德隆心中顿时被内疚和自责填满，回想起关于盐湖城的那些日子。初入联盟的他并不适应NBA的节奏，身为菜鸟的他在场上无法执行球队的战术布置。是老帅联系了他的大学教练，将他在NCAA时期的常用战术融入到球队体系中，帮助他逐渐成为了全明星后卫。随之而来的名利冲昏了他的头脑，他开始认为自己才是球队的中心。老师时常告诫他减少在球场上扣篮与大幅度变相的频率，来降低双膝的损耗。但他依旧我行我素，就像是叛逆期的孩子一心只想摆脱家长的控制。开始在场上胡乱跑位，对抗教练。二人互不沟通，开始冷战，斯隆只能通过其他球员向德隆传达战术意图。最后老帅含愤辞职，他也被交易离队。离队后的他伤病缠身，状态逐渐下滑，成为了NBA中的流浪者。他才意识到过往的那些争执不过是斯隆对他的劝解，他始终把自己当成他的孩子。

他立马转过头，不敢再看老者一眼。猛然看向前方，才发现帕森斯已经过来做好了掩护。防守他的马克已经被帕森斯挡住，它如同神经反射般瞬间迈步向前突破。马克追防而来，但费沃斯太慢了，他已经追不上跑向篮下的帕森斯。德隆见状向右侧步运球，抓住防守空隙将球塞给了已经起步的帕森斯。帕森斯接球后高高跃起，用一记滑向劈扣将球砸进篮筐。

完成进攻后的德隆眼泛泪光，恍惚中他想起了恩师的教诲：“篮球是五个人的游戏，你作为他们的大脑，要把大个子变成冲破城门的战车，要把前锋变成阻挡箭矢的盾牌。而挡拆是这一切的起点，也是胜利的钥匙。”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小牛队的每一次进攻都通过挡拆发起。在德隆的组织下，小牛队打出了一波进攻高潮，逐渐将比分追近。德隆就像是在给爵士队上一堂训练课，内外线挡拆，顺下内切，挡拆外弹，后卫间挡拆，挡拆制造错位，双人挡拆，背掩护，交叉掩护......“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来类比现在小牛队的进攻再恰当不过。

终场前22秒，戈贝尔抢下进攻篮板后传给外线的胡德。胡德没有做好接球准备，球差点脱手。面对瞬间包夹而来的两名球员仓促出手，最终打铁。帕森斯抢下篮板，传给德隆。德隆没有选择反击，他运球过半场后开始压时间准备最后一攻。

还有10秒，帕森斯溜底线绕出，借马修斯的无球挡拆跑向德隆。到了德隆面前时做假掩护再次内切，面对帕森斯的故技重施，费沃斯并没有上当，他留在了油漆区里截住了帕森斯。战术并未奏效，见防守换成了身高臂长的胡德，德隆放弃了重新组织，他没时间了。他运球向前并做出一次换手拖曳步晃动，对手并未丢失重心。计时器的灯光不停闪动，德隆选择连续两次短变相后强行起步，这不是好的选择。胡德卡着身位，高举双手将他罩住，他没有合适的出手空间。他压低身形，抬起护球手强行上篮。

上篮并未打进，哨声响起。此时小牛队落后一分，只要两罚全进他们将基本锁定胜局。因为执行完罚球后爵士队只有0.3秒的进攻时间，而他们没有暂停只能从后场发球。

德隆站上罚球线，神情木讷，将两次罚球投进。然后瘫坐在地，失声痛哭。他们赢下了这场比赛，但他无法庆祝。

爵士队把球发出后，计数器便亮起了红灯。79：80，比分定格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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