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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凤凰变土鸡（第1页）

小秋苏醒过来之时，已经是三天之后。

安静的睁开眼睛，呆呆地看着医院洁白的天花板，小秋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如今梦醒了，梦中一切的美好便也毫不留情的弃他而去。

“高秋，你终于醒了，感觉好点了么？”一个关切的声音，将小秋从空无的状态中唤醒。

听出说话的正是自己昏迷前听到的那个声音，小秋大致猜到了自己昏迷后发生的事情，艰难的张口说道：“谢...谢...你。”

由于已经近一周的时间没有喝水，所以即便只是短短三个字，在小秋说出口时，也已经是嘶哑到变形。

好在女孩还是听懂了小秋的意思，轻声说道：“不用谢。你昏迷了整整三天，现在需要多休息，先不要说话了。”

见小秋不听劝阻还想张嘴，女孩知道他想问啥，只得有些哽咽的继续说道：“你放心，高爷爷...高爷爷...走的很安详。你昏迷的时间太长，街坊四邻已经帮忙料理了后事。高爷爷的...骨灰已经暂时安放在了家里。等你的病好了，回去就能见到...见到了。”

小秋闻言终于不再张嘴，眼神重新恢复了空洞，直愣愣的盯着空荡荡的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女孩想再宽慰一下，努力张了几下嘴，却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站起来快步走出了病房，直接走进了洗手间。很快，从里面便传出了她压抑的哭声。

女孩名叫柳晓萌，是小秋现在所在的这所社区医院的一名普通的护士。

老人的去世，同样给她带来了无比沉重的伤痛，这三天的时间里，她已经偷偷的哭过了很多次。

今天看到小秋被抽走了灵魂的模样，她也是感同身受，止不住的悲泣。

其实，柳晓萌和老人相识，并没有多长的时间，也没有过深的接触。

她并非是本地人，家乡在中国西北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作为村子里仅有的几个大学生，通过高考才来到了现在的这座中原腹地的十八线小城市。

在她的家乡那个风沙比较严重的小村里，柳晓萌却是长得出奇的水润、甜美，再加上学习成绩又不错，被十里八乡的村民一直夸作是山窝窝里的“金凤凰”。

在正式开始大学的生活之前，柳晓萌也一直是这么认为。可等她真正的开始对这个飞速发展的社会有了一点点了解以后才发现，自己千辛万苦考上的这所二本院校，在全国就有上千所，而在这上千所学校的上面还有数百所一本院校以及更高级的“985”和“211”。

更可悲的是，即便是在这所名不见经传的二本院校里，穿不起高跟鞋，用不起化妆品的她，也是极其不显眼的一个。

土鸡，终究只是土鸡而已，根本没有什么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童话故事。

这残酷的真相，柳晓萌当然不可能让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知道。所以，在依靠勤工俭学完成学业之后，她选择了留在这座虽然生活了四年，但依旧充满陌生感的城市。

跟随着浩浩荡荡的毕业大军，毫无背景，又没人指点的柳晓萌，在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应聘失败之后，终于找到现在的这份月薪不到三千，却忙得几乎脚不沾地的社区医院护士工作，然后用三百块钱一个月在附近的城中村中租下了一个连洗手间都没有的小屋，算是暂时的安顿了下来，也维持住了父母心中那份对女儿的自豪感。

柳晓萌第一次遇到老人，是在一个傍晚，那个国足刚刚依靠高超的实力把心高气傲的里皮弄到主动下课的初冬。

当然，柳晓萌并不关心国足的事情。在每周唯一可以休息的半天时间里，她并不愿意呆在那个狭小得让人有些窒息的出租屋中，也没有资本跟着同事到附近的商场中去消费，只是习惯来到医院二楼几乎被废弃的员工休息室里，独自一个人看着窗户外来来往往的行人发呆。

这一次，透过窗户，她看到了那个在初冬的傍晚，却似乎是只穿着一件单衣，在垃圾桶旁翻捡垃圾的老人。稍稍犹豫过后，她便飞奔下楼，从一楼侧厅病人等待区的长椅下，拉出了一摞捆放整齐的纸壳子，然后一路风风火火的出了医院的门，来到了老人的身旁。

来到近前的柳晓萌，才发现自己不知道如何开口，才能在不伤害到老人自尊心的情况下，将纸壳子免费的送给老人，只能红着脸，抱着一摞纸壳子，如同个傻子一般的站在原地。

好在老人看出了她的窘迫，停止了翻找，笑着用右手指了指她怀里的纸壳子说道：“小姑娘，给我的？”

柳晓萌慌忙将纸壳子用双手递了过去，羞赧的低着头说道：“是...送你的...不...要钱。”

老人脸上的笑意更浓，接过捆扎整齐的纸壳子掂量了掂量说道：“攒了很久吧，这要是卖了废品可能吃顿好的。”

“嗯...”柳晓萌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回答有问题，连忙抬起头来看着老人，摆着手说道：“不，不...不用多久，本来都是要丢掉的。老爷爷，您要是有空，以后每周这个点过来，我都可以送一些给您。”

其实，这些纸壳子都是柳晓萌依靠主动加班帮助医院整理仓库，才在领导的默许之下攒出来的，为的就是能够卖点废品，好补贴家用。

虽然，这些纸壳子在别人眼中，实际也卖不了多少钱，但对于她来说，却是一笔扎扎实实，雪中送炭的费用。毕竟，就她那一个月不到三千的工资，给父母转回去两千，再刨去吃饭房租等等必须的开支，能够省下来的钱，恐怕也不比卖纸壳子多得了多少。

所以，在楼上看到老人之时，柳晓萌才有了那么一瞬间的犹豫。不过，她最终还是过来了，而且还在冲动之下向老人承诺了未来的纸壳子。

能够做出这样的举动，并不是因为柳晓萌有多么的大爱无疆，只不过是因为在这个处处都是勾心斗角的世界上，总归还是有那么一些人，即偏自己的生活已经过的一团糟，却偏偏还见不得别人的疾苦。

接过纸壳子的老人并没有说什么感谢之词，只是对着她淡淡的一笑，却让柳晓萌的内心，第一次在这座小城里感受到了温暖。

生活就这样貌似充实，实则重复无趣的向前滚动了一个月，老人也一点不害臊的累计来拿了四次纸壳子，而就在第五次拿纸壳子的这一天，柳晓萌人生的河流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不小的转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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