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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第2页）

“乔总啊，亏你还有心情开我的玩笑。”周主任端起早就空了的茶杯，“人们常说商场如战场，依我看，这个评断未免欠妥，那官场水深得紧，一眼望不到底，才是真正撼动心魄的战场咧。你们商界之人要是输了，大不了赔些金钱，即使败得倾家荡产，只要后面逮着机会，便尚能东山再起。我们这些吃财政饭的人可就不同，稍有不慎，犯下错误，就会被大盖帽给提起公诉，然后送进老熊嘴巴，后半辈子就算完蛋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二章　愁闷异常的周主任（2）

乔半仙知道老熊嘴巴的意思，本市西去三十多里地，就是一处著名的老熊监狱，里面关押的都是原本身份显赫的人物，后来落马了，人都“熊”了。这个监狱历史悠久，几十年前也是国民党的官方监狱，所以全国有名。

乔半仙心中咯噔了一下，心知肯定又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他容色不改，提起热水瓶给周主任的空杯子倒上水，笑着说：“有什么烦恼不妨说出来，你特地打电话给我秘书，让她通知我赶快来见你，总不会就是教我们坐在一旁听你感慨吧？”

“哎哟，肯定出大事了，您还开玩笑呢？”小秘书轻轻推了乔半仙一把。

周主任点点头，说：“不错，的确出大事了。所谓‘树倒猢狲散’，市委张书记被双规，下面还不晓得有多少人要跟着倒霉咧。乔总，你现在能看见我，就好好看看，说不定过一段时间，我老周也要进去陪伴张书记吃皇粮了，那时你再惦念着咱们的旧交情，想透过铁窗见我一面，可不容易。”

小秘书笑说：“哎哟哟，周主任在编悬疑故事吧？说得也忒严重，好好的怎么就被送入老熊嘴了？那地方庙小，哪里容得下您这大菩萨？”

周主任听她玩笑，有些生气，心想你才叫你老板不要寻我开心，如何自己却这般奚落？提起茶杯就往嘴里灌，不想水太烫，　“哎呀”一声忙不迭放下杯子，狼狈不堪。

小秘书话锋一转：“周主任，您别怪我乱说话。生意人也好，像你们这些官老爷也罢，都该求个口头吉利，怎么反讨些不好的口彩？”

周主任愣了愣，咳嗽两声，神情又变得沮丧无比。

乔半仙看着靠墙橱窗中的几座金质奖杯和奖牌，若有所思。他知道，这位仁兄人脉很不错，同各职能部门乃至党建口子的上上下下皆保持良好的关系。他一定是从哪里得到了内幕消息，有什么讯息会让他如此惶恐失态呢？

周主任的手指头在桌面上划动着，翻来覆去比画着“1”，每三次便重复一次。

“111？”乔半仙倒吸一口凉气。

在如今反腐倡廉的情况下，双规手段也相应有所增强，多半是张书记在华盛饭店111房间再也扛不住了，开始将111政策的具体操作内容一点点吐露出来。纪委同志所感兴趣的，仅限于违法的操作细节，以及笼罩于权钱黑幕下的具体金额数字——前者有利于编写党内干部警示教材的案例，而后者可以体现办公成果。

一点点吐露——这是真正懂得为官之道的人才会采取的一种手段：我确实知道太多的东西，因为我是当事人，可说什么也不能一下子全交代出来啊。讨价还价，我不敢奢望无罪开释，我的目的无非就要纪委同志在提起公诉前，庄严发下两个承诺：第一，尽可能减轻公诉的罪状；第二，尽可能宣传我的立功表现和良好态度，甚至还可以达成一笔协议，那就是在宣判之后，能够保证我以“保外就医”的名义获得某种形式的缓刑。

乔半仙又嘀咕了一句：“111？”

周主任浑身一震，身体抖动得更厉害了，手指不再写“1”了，有些歇斯底里地开始胡乱比画。

无论张书记坦白到了什么程度，也无论涉及具体的哪一方面内容，都不可避免地会牵涉到市财政局和国土资源局等权势部门，谁叫“钱”和“土地”，偏偏正是111政策的两个灵魂要素。国有资产经营中心作为市财政局下属的一个企业平台，在111政策中扮演了不轻的角色，戏份很重。周主任是平台的一把手，他能够预感到，接下来，很可能就会有两位同志在某个时候出现在自己跟前，礼貌而又威严地请自己“跟我们走一趟吧”。

第十二章　愁闷异常的周主任（3）

“妈的，老子老老实实，完全是按照上级的意思来兢兢业业办事，现在却……却快轮到自己被‘双规’了。”周主任心悸惶恐之下，不禁开始喊起冤枉，“《公务员法》出台后，明确规定，‘下级必须严格服从上级的领导’，我按照张书记和局长的布置办事，贯彻他们的行政意图，完全符合规程啊。凭什么要揪我出来，接受这种不公平的‘双规’？我冤枉啊，太他妈的冤枉人了。”

他兀自喋喋不休地嘟哝着，只是忽视了两桩事实：其一，直到现在，纪委的拘捕令尚没有给他送来；其二，依着他的级别，不过正处，果真有“事”，那也是检察院直接介入，够不上“双规”待遇。

“周主任，你老老实实回答我，当然，你也可以不回答，市国有资产投资经营中心是不是多次替恒宝集团出资？”乔半仙声音陡沉，问道，“恐怕不止是出资，除了替恒宝集团支付土地出让金或建设资金外，还有别的什么项目担保吧？”

“啊，我们……我们就是对东湖口水业有些投资。”周主任有些惊慌。

应该说，他和乔半仙确实交情匪浅；而对于乌铁，他则是三分仰慕和七分畏惧，感觉那毕竟是个用钱通神、花财铺路的厉害人物，谁敢不忌惮相让几分？对外而言，国资中心对乔氏集团和恒宝集团皆有数十万的长期投资，目的也很明显，就是为了让这两家财势雄大的集团成为本市的长期税源，但是暗下，出于张书记的授意，国资中心尚对乌铁旗下的东湖口水业和另外一处新城建设开发公司注入资本。去年年底，因为恒宝集团拓展业务时资金周转不利，在乌铁的申请下，张书记给财政局局长打来了电话，要他运用中心这个平台，替恒宝集团作一笔一千九百万信贷的担保；并且运用预算外财力，暗下借钱垫付了一笔土地出让金。这些秘密，他严守甚紧，一来牵涉干系太大，二来唯恐乔半仙怪他厚此薄彼。现在，乔半仙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顿时惊得他满头冷汗。

“乔总，你这是，嘿嘿，这是——”周主任只好支支吾吾。

乔半仙叹口气：“我虽然接受了市财政资金的注资，但贵平台却因此在我公司占有了一些股份，同时，我每年缴纳的税费也不少。”

“这我们知道，乔氏集团作为本市的缴税大户，对经济发展作出的贡献可谓有目共睹，成绩斐然。只是……只是你别激动。”

“激动？”乔半仙忍不住笑了起来，摸摸自己的脸，皮肤温度正常，肌*性正常，还真没有发现适才怎么就表现得比较“激动”了。他索性板起脸，正色道：“所以我可以坦坦荡荡地说，我不是投机商，乔氏集团也不是投机性的民营企业，没有从国家捞取任何不当好处。但是乌铁呢？他的集团是不是就如我一般清白？”

“你别逼我，我，我承受压力的能力，终究也是有限的。”周主任抱着头。

“还是严守领导机密，不肯透露半分情况吗？”乔半仙微微嗟叹。

他伸手握住三足蟾蜍，手腕轻转，将它掉了个头，衔含着富贵方圆铜板的蛤蟆嘴悄悄对准这位圆镜之后闪烁着慌乱眼神的正处级干部。现在，周主任需要的不是金钱，需要的除了运气还是运气。他希望能有什么东西，可以将自己从眼前的厄难中解脱出来。他没有别人可以依赖，情急之下，想到了“老朋友”乔半仙，希望依赖他的风水秘术给自己催旺运势——这就是周主任把乔半仙请来的原因。

第十二章　愁闷异常的周主任（4）

“你听到了些什么，老老实实告诉我，不然光摆风水阵，也救不了你。”乔半仙虽然知道此刻“胁迫”周主任，有些不够意思，但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必须知道乌铁和市财政之间的水到底有多深多浑。

周主任低头寻思了一会，忽然站起身：“哎哟，我有些肚子疼，得上厕所。你们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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