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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第2页）

萧明钰心念一转，从甘露殿出来的时候已是微微沉了脸，也没了与黄顺等人多说的念头，直接回了魏王府。一直等到他到了自己的房门外，这才回过神来，微微缓了缓神，转头去问边上伺候的人：&ldo;王妃还睡着？&rdo;

&ldo;是。&rdo;应声的乃是窦嬷嬷，她有些忐忑的开口请示道，&ldo;老奴正想着是不是要叫王妃起来？再过一会儿，约莫就是要吃晚膳了。&rdo;

&ldo;不必了，王妃这几日大约也没睡好，再让她睡一会儿就好了。晚膳迟些也无事……&rdo;萧明钰推开门，看到帘幔后面那隐约的身影，面容已然缓和，就连语调也不知不觉间柔和了下来，&ldo;你们都下去吧。&rdo;

边上的宫人嬷嬷们也都依言退了下去。萧明钰轻轻的抬步往里头，然后小心翼翼的掀开床帐，果是见着正睡得香甜的郑娥。适才那些塞满了心头的冰冷与烦闷不知不觉间便已散开，满心只有淡淡的欢喜，仿佛只要看着她便觉得说不出的喜欢。

萧明钰瞧了几眼，先前的困意重又涌了上来，他想了想便自力更生的脱了外衣，轻手轻脚的上了床榻。

隔了这么多天，终于又回了魏王府，终于又上了自家的床，又抱上了自家王妃。那种久违的惬意与满足感忽然也跟着从心底里冒了出来，萧明钰闭上眼睛，隔着被子抱住枕边的人，轻轻蹭了蹭柔软的锦被，居然很快便睡了过去。

第98章

就在魏王府小夫妻相枕而眠的时候，甘露殿里的皇帝却不得不接见了紧随着魏王脚步而来的齐王。

对着萧明钰这个儿子，皇帝大概还能摆摆架子，对着齐王他却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的。其实，皇帝心里也很清楚：自己这个二哥确实是个难得的好人，只是他的缺点也很明白‐‐他总是把感情看得太重，难免为感情所累。先时郑氏的事情便是如此，就连李简和郑娥的事也是如此。

齐王一贯少入宫，太后过世之后来得便更少了，皇帝心里头对着自己这位二哥难免有些愧疚，平日里也多是能不打搅便不去打搅。所以，齐王难得入宫一回，甘露殿左右服侍之人行止之间都很是小心，就连说话时都是恭恭敬敬的垂着头，前头那掀帘的宫人抓着帘幔的手指尖都紧张的微微泛白。

齐王都看在眼里，心里不觉苦笑：想来，这么些年过去，在这些宫人眼里他早已是个脾气古怪的臭老头了？是啊，都已经这么多年了，就连四郎那小子都已经长那么大，娶媳妇了，说不得再过些时日都要有孩子了……齐王这般思忖着，不觉生出许多难以言说的、复杂的唏嘘来，一时之间颇有些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的感觉。

皇帝见着齐王入殿来便从榻上下来，亲自上前扶了一把人，含笑道：&ldo;皇兄不必多礼，今日怎的来了？&rdo;他语声微微一顿，亲自拉了齐王上了暖榻，随即又递了一盏茶过去，&ldo;不过来得也巧，正好陪朕喝杯茶。&rdo;

齐王没有去接那盏茶，只是抬目看着皇帝，缓缓道：&ldo;茶就不喝了……今日我来，是想要与陛下告辞的。&rdo;

皇帝对上齐王那目光，英挺的剑眉不觉一蹙，眸光微动，若有所觉。他不由生出些烦闷来，忍不住抬手掐了掐眉心，不答反问道：&ldo;皇兄怎么忽然有了这般念头？&rdo;

&ldo;于情于理，我其实都早该走了，拖到如今却还没走，倒是叫陛下你为难了。&rdo;齐王垂下眼睫避开皇帝那关切的目光，摇了摇头，恍若无意的转开话题说道，&ldo;我让人将李简的尸骨挖出来，原是打算以此泄恨。然而，看到故人尸骨，想起昔日之事，我竟也动不了手……&rdo;

听到此处，皇帝面色亦是不觉微微一变，随即低低的叹了一口气，玩笑似的应声点头道：&ldo;以前啊，你我都是管李简叫&lso;李先生&rso;的。记得那会儿，父皇给我们选的几个先生里头，你最是喜欢他，常与朕赞他学识渊博，大仁大义，非是那等迂腐书生可以比的……&rdo;皇帝的语调不紧不慢，说起昔日旧事时面上显出几分难得的温情和怅然来。

许久，他才伸手轻轻的拍了拍齐王的肩头，柔声道，&ldo;其实，事情都已过去那么久，皇兄你也很不必放在心上。就像是母后当年劝你的‐‐&lso;你得学着放下，好好过自己的日子&rso;。&rdo;

看着皇帝关切的目光，想起太后临去前那满怀忧心的言语，齐王黑沉沉的眼眸中有波光一闪而过。他垂首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终于还是摇头苦笑道：&ldo;是啊，现今看到李简的白骨，看到四郎和阿娥，我才反应过来‐‐原来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我竟是把自己的日子过成如今这般模样。&rdo;

齐王语声低缓，一字一句，多少带了些感伤与自嘲，便如朔夜里那如水的月光，凉彻入骨。

皇帝也不由得跟着微微红了眼睛，伸手握住齐王的手，握紧了，温声宽慰道：&ldo;这是皇兄你重情。当年元德皇后去了，朕方才明白皇兄当年之痛‐‐如此之痛，此生都再不能忘。&rdo;

齐王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自顾自的把话说下去：&ldo;自郑氏去后，我半辈子都是活在自己的梦里，将那些自以为是的仇恨视作是活下来的依仗。直到此刻，方才想起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模样。恐怕，恐怕便是郑氏她活过来，站在面前，见到如今的我也可能认不出来了吧。&rdo;他说到这里，终于抬眼看向皇帝，乌黑的眼睫轻轻一扬，竟是露出一个极轻微的笑容来，意味复杂，&ldo;还记得吗？当年我常拉你喝酒，放言说是&lso;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rso;……如今世子也已长大成人，我也该好好活上几年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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